連烜是被一群人簇擁進來的,等他們走近,左胳膊上綁著的帶血紗布才顯露在薛小苒眼前。
看著那透著暗紅血跡的紗布,跑到廳堂外迎接他的薛小苒眼有些發暈。
下一刻,連烜已經奔至她身旁,扶住了她的肩頭。
“我沒事,你別擔心。”
低沉熟悉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薛小苒定了定神,抬眸看他。
許是因為受傷又趕路的原因,他麵色有些差,向來清亮的眼眸隱隱透著血紅絲,堅毅的下巴也冒出了短短的胡茬。
“……傷口流血了,迎玉,派人去叫苗大夫過來。”
十天沒見,她很想多看看他,可是,那隱隱透著血的傷口,卻讓她來不及心疼他的憔悴。
“七嫂,已經遣人去請了,一會兒就到了。”皇甫連轅忙出聲。
一群人跟著圍了上來。
“我們剛才就勸肅王殿下去一趟苗大夫那裏,殿下非要先趕回來。”
董明月朝薛小苒眨巴著眼,薛小苒勉強朝她笑了笑。
“就是,苗大夫的醫館明明沒多遠,七哥就是記掛著七嫂,非要趕回來。”
皇甫連轅語氣有些酸溜溜的,不知是羨慕還是嫉妒。
孟丞澤的店鋪開業,他們去捧場湊熱鬧,臨近午時,孟丞澤正打算請他們吃午飯,突然聽到外麵有人大喊,“肅王殿下回城了——”
一條街的人就呼啦啦都跑了出去,他們自然也都跟著過去了。
“七嫂,你別擔心我七哥,一會兒苗大夫過來就沒事了。”
雖然濮陽輕瀾不在峪肅城,但是,苗永福的醫術也很好。
皇甫連轅摸摸肩頭愈合的傷口,“七嫂,我們可都沒吃午飯呢。”
跑出去一早上,他早就餓得肚子咕咕叫了。
一旁的董明月瞪他一眼,“還能餓著你不成。”
兩人吵吵鬧鬧倒把氣氛弄得活躍了不少。
薛小苒深呼一口氣,緩和一下緊張的心跳,她讓烏蘭花去廚房做準備,又讓薛小磊幫著招呼客人,這才牽著連烜往後院走。
跟在眾人身後的孟丞澤目送兩人離去的背影,眼眸有些深沉。
“殿下的傷口毒素沒能清理幹淨。”一道略顯低沉的聲音在他身旁響起。
孟丞澤側身看去,範雲西麵上帶著幾分憂色。
“範小姐不必擔憂,殿下乃裴神醫的弟子,心中自當有分寸。”
傷口滲出的血液帶著不同尋常的暗紫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敵方的劍刃上抹了毒。
“話雖如此,可殿下的傷口拖了幾日,多少會有些影響。”
範雲西眉頭蹙起,想不到邊城這邊,還能有傷得了肅王殿下的高手。
“雷栗說,傷口是四日前伏擊獄殺門門主傷到的。”
從雷栗那探聽到消息的董成鵬溜了過來。
“抓到人了麼?”
所有人都湊到了他邊上。
董成鵬搖頭,一臉懊惜,“那頭子狡猾,武功也厲害,對地形又熟悉,最後讓他跑了。”
眾人同時惋惜。
“傷了殿下,還跑了,這頭子不一般呀。”範修文摩挲著下巴。
大家深以為然。
一群人在討論剿殺獄殺門的事情,落在後麵的李芳華悄悄移動了一下腳步。
“衛先生也在學算術?”
她一眼就瞧見了衛青涯手裏的算術課本。
也?
衛青涯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問:“李小姐學過?”
李芳華嫣然一笑,“是,跟著娘娘學了一陣子,非常有意思,用處也很大。”
衛青涯呆了一下,猶豫著問:“李小姐覺著難不難?”
剛才他問了迎玉不少問題,迎玉一板一眼地回答了,可是,不知是不是太過緊張的原因,衛青涯聽著還是有些迷糊。
一開始拿到這本算術課本,肅王妃讓她的弟弟給他上了幾堂課,他隻學了個大概,薛家少爺要去書院,休沐日才有空閑,衛青涯也不好上門打擾,後來幾日多半都在自學。
加減算法還好說,到了乘除部分,他就有些吃力了。
“不難,很容易,娘娘每次出題考試,我基本都能拿滿分。”
李芳華表情有些小驕傲,她們幾個一起學,她是學得最好的。
衛青涯嘴巴張了張,苦笑了一下“李小姐,聰慧過人。”
他這個準備教書育人的夫子,還在摸索著學習,書院都準備開課了,他自己還沒把算術課本吃透,衛青涯心中焦急。
李芳華眼珠微動,正了正臉色,“也不是,主要是娘娘教得好,教完課業後,出題考核,然後評分解說,還會布置課後作業,娘娘親自用紅筆批改……”
聽她說著肅王妃教學的流程,衛青涯麵容漸漸變得肅穆。
“……娘娘考核的卷子,我那還留著呢。”說到最後,李芳華淺淺笑了笑。
衛青涯神情一動,“娘娘大才,育人之道也比非常人所及,不知李小姐能否借卷子一閱?”
李芳華眼眸流露出幾分笑意。
衛青涯有些訕然,“實不相瞞,學院就快開課了,可這算術課本,在下還沒理解透徹,實在有些羞愧。”
“衛先生自謙了,娘娘說了,學好算術,多算多練是關鍵,要不,我把那些卷子都抄上一份,先生先做一遍試試?”李芳華抿唇輕笑。
衛青涯猶豫了一下,“這,是不是太麻煩李小姐了?”
“不麻煩,我平日也沒什麼事情可忙的,衛先生做完卷子,我可以幫著批改分數,試一試當夫子的感覺。”
說完,李芳華掩唇偷笑。
瞧著她笑彎的眼眸,衛青涯有些怔怔。
外麵多熱鬧,薛小苒不知道,此時的她給連烜遞了張擰好的帕子後,就盯著連烜的傷口一臉憂心。
“……表哥還跟我說他製的解毒丹藥能解天下大部分毒?看來是吹牛皮的,小九他們和你身上的毒怎麼都沒效果?”
連烜擦了臉,輕笑一聲,“不能這麼說,主要是這兩次用的毒都不在那大部分的範圍內。”
有些毒是必須要特定的藥方才能完全解掉的。
“你還笑。”薛小苒瞪他,“這毒危險麼?苗大夫能解開麼?”
“沒事,師兄的解毒丹藥抑製了大半毒效,再服用幾服針對性的湯藥就沒事了。”
知道她擔心,連烜拉過她輕聲安撫,用未受傷的右手輕撫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幾日未見,她的肚皮似乎越發沉甸甸的,瞧得他有些心驚。
“為何總是碰到用毒的對手,這些人也太陰損了。”薛小苒語氣憤然,看著他的胳膊心疼不已。
撫著她腹部的手頓了頓,連烜一雙眸子黑如幽潭。
為何?
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