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屋簷下掛著的紅燈籠上貼著雙喜紅字,夜風拂動間,顯得喜氣洋洋。
新房內燭火瑩瑩,燭光隱隱透入大紅鴛鴦戲水紗帳內。
少女滿頭青絲盡數散開,披散在大紅衾枕上,雪膚粉唇,眸若春水,姣美的麵頰一片胭脂粉色,平添一股迫人的豔色,與平日柔美端方的樣子格外不同。
她眉尖蹙起,緊咬下唇,努力壓抑著溢到唇邊的聲音。
“……別咬。”清冷的聲音難得的染上了幾分暗啞。
男人緩下動作,伸手撫上她快要咬出血的唇。
沙慧娘顫抖一下,抬起迷蒙的眼眸看他。
他輪廓分明的臉,在暗沉的紗帳中顯得陌生又熟悉,深沉的眼眸多了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微微急促的呼吸聲在靜謐的深夜裏格外入耳。
一滴汗珠順著他緊繃的下顎線滴落在沙慧娘的脖頸邊。
緊抿的薄唇透出他的隱忍。
腦子轟轟作響,沙慧娘攥在他胳膊上的手越攥越緊,紅唇微啟,卻半天說不出話來。
恍惚間又是一聲輕歎,隨即黑影籠罩而下,一股灼熱的氣息印上她顫抖的唇畔。
迷迷糊糊中,沙慧娘覺著自己快要喘不上氣來了,纖柔的手無力拍打著他的肩頭,平日這般清冷的男子,竟然變得如斯火熱。
她突然就想起臨出閣那夜,母親叮囑她的話。
“……盡量放鬆,別緊張……”
放鬆、順從,她下意識照著做了,可是,主動親近……
沙慧娘感覺自己快要被灼燒成灰。
清晨的天際露出一片魚肚白,庭院內,早起清掃落葉的小丫鬟,小心翼翼揮動著掃帚。
“唰唰唰”的聲音,驚醒了淺眠的沙慧娘。
她有些艱難地睜開眼,映入眼眸的是一片喜慶的紅。
“……?!”
瞧著紅紗帳上鴛鴦戲水的圖案,原本有些迷糊的沙慧娘瞬間驚醒了。
神智回籠,心跳立時加速,她緊張地轉頭看向枕邊。
沒人。
沙慧娘鬆了口氣,狂跳的心髒也緩和了下來。
冷靜過後,一張素白的小臉皺成了苦瓜。
好疼呀……
身上像被什麼碾壓了似的,又酸又疼,嗓子也幹得快要冒煙。
沙慧娘扶著腰掙紮坐起,感覺自己的腰都快折了。
起身後,垂眸一看,臉頰飛起兩朵紅雲。
她身上穿著一件水紅色衫兒,衣襟係得有些歪歪斜斜,胸口露出一片肌膚,上麵全是深深淺淺的印子。
昨夜到最後,她整個人都迷糊了,好像是他幫她穿的衣裳。
衣衫應該是他隨手從衣櫃裏拿的,壓根沒看清這不是就寢穿的樣式。
沙慧娘紅一張臉扯開衣襟往下看,果然,雪白的肌膚上都是印子,裏麵根本沒穿抹胸。
她轉頭尋了一下,在靠牆的大紅薄毯下,看到了她昨夜穿的那件繡著石榴花的紅抹胸。
忍著疼痛移過去,瞥了眼紗帳外,褪下外衫,把抹胸穿上。
正想接著穿外衫,大紅紗帳突然被拉開。
“啊——”
沙慧娘像隻受驚的兔子般,瞬間縮到了床角。
瞧她用衣衫捂著臉,露出雪白瑩潤的肩頭,魏冥掀開紗帳的動作頓了一下。
知道她害羞,魏冥剛想放下紗帳,可他目光掃到她身上某處時,身形定住了。
捂著紅撲撲臉蛋的沙慧娘,好一會兒沒聽到動靜,以為他已經避開,悄悄移下衣衫看去,卻直直對上那雙黑沉的眼眸。
沙慧娘的尖叫聲剛要出口,床榻邊的魏冥開了口,“過來,給你擦藥。”
擦藥?咽下尖叫聲的沙慧娘楞了一下,然後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去。
纖細白皙的胳膊上,浮現一道手印似的紅印子。
“咳,是我的錯。”魏冥輕咳一聲,臉上有些尷尬。
小姑娘實在太嬌氣了,他真的沒怎麼用力,魏冥無奈地抿了抿唇。
那纖柔細嫩的肌膚上,不單有手印,還有各種深淺不一的印記,魏冥耳根隱隱泛紅,她昨夜太過柔順嬌軟,他一時失了分寸。
“不,不怪大人,我自己擦藥就行了。”
沙慧娘撐開衣衫把自己縮到了進去,紅著臉咬了咬下唇,下唇傳來的刺痛感卻讓她“嘶”的抽氣一聲。
魏冥眉眼一沉,“都讓你別咬自己的嘴唇了,破皮了吧。”
她也不想這樣,可她控製不住呀,沙慧娘躲在衣衫後,一雙霧蒙蒙的眼睛委屈巴巴的。
魏冥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把紗帳掀開掛好,拿出了昨夜的藥膏,
“過來,擦藥。”
“我自己擦。”躲在角落的人卻搖頭頭,警惕地看著他不動彈。
怎麼能讓他幫著擦藥呢?
她剛才穿抹胸的時候,胸前一大片印子,甚至還有幾個淡淡的牙印,如此羞人,她這麼能讓他看到。
沙慧娘耳根紅了一片,她都不知道,他居然還會咬人。
魏冥眼眸微眯,看似無害柔弱的小白兔,還有這樣倔強執拗的脾性呀。
他也不做聲了,立在床沿邊安靜地看著她。
兩邊默默對峙,看似誰也不讓誰。
可,躲在衣衫後的沙慧娘哪裏會是他的對手。
她瑟縮著越縮越貼牆,露在外麵那雙黑眸染上一層水霧,淚珠隨即“啪嗒啪嗒”大顆落下。
魏冥:“……”
明明是她鬧脾氣不想擦藥,偏還委屈地哭上了。
看著淚眼汪汪的小姑娘,魏冥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他板著臉,想要堅持不動,可是,少女的眼淚像不要錢似的,滴答滴答掉不停,魏冥那顆堅實如鐵的心,居然感到了一絲絲心疼。
“……你自己擦?”他啞著嗓音開口,聲音有些憋悶。
小姑娘的心思當真是難懂呀。
他把她弄出了一身印子,幫她擦藥不也是為了體貼她麼?她為何要這麼抗拒?
沙慧娘忙不迭點頭,淚珠順著她白皙粉潤的臉頰滑落,墜在她尖尖的下巴處晶瑩欲滴。
看著她濕漉漉的臉龐,魏冥沒有再說話,把藥膏放在床榻上,替她放下紗帳,沉著臉轉身步出房門。
沙慧娘聽到房門關起後,頓時破涕為笑。
母親教的法子果然有用。
萬一,與魏冥發生衝突,讓她千萬不要硬著杠。
而是善用以柔克剛的法子。
眼淚是女子最柔韌的武器,隻要他心中有情意,自然是看不得她掉淚難過的。
他對她應該是有情意的吧,所以才看不得她掉淚。
沙慧娘拿著藥膏,坐在紗帳內,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