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儲已定,為了政局安定,封了王的皇子就該離京就藩,以免人心浮動覬覦太子之位,結黨營私,惹出兄弟相殘的禍事。
年初時的那場事端,就是血淋淋的教訓。
六皇子被貶為庶民,牽連了多少官員落馬,現在還有些被擼下去的職位沒能補上來。
王爺們即將離京,餞行宴上熱鬧非凡,群臣輪著給幾個準備遠行的王爺敬酒。
一身明黃龍袍的武軒帝瞧著一群兒子兒媳還有孫子孫女,這番熱鬧的場景,以後怕是很難看到了。
不由的,心裏歎了口氣。
百姓家中都興父母在不分家,偏生家大業大的皇家,連這點都做不到。
武軒帝百無聊賴地用筷子撥了撥桌上精致的素菜。
“哇~”
洪亮的哭聲在席上響起,武軒帝循聲望去。
老三家的男娃衣襟和發梢上潑了一大片菜汁,黏糊糊的菜汁順著他的臉頰一路滑落,那娃哭得驚天動地。
而闖禍的根源,老二家的男娃一溜煙跑到了老二媳婦身後躲起來。
哭聲洪亮震天,讓幾個小的也跟著哭了起來。
一時,宴會上全是孩子的哭聲。
武軒帝:“……”
他瞥了眼躲在老二媳婦身後的熊娃子,再看老二那不以為然的表情,還有老二媳婦護犢子的姿態,武軒帝覺著頭疼。
再看老三兩口子,圍著男娃擦拭輕哄,一副息事寧人的樣子,武軒帝嘴角就往下彎。
老二家的那個熊娃,每次進宮總要鬧點事端出來,老三家的那個呆娃,就總是一副受氣包的小模樣。
沒有一個省心的,去了藩地也好,眼不見心不煩。
對小孩從來沒什麼耐心的武軒帝,原本那點不舍,立即煙消雲散。
等他看到老大家長子長女規規矩矩立在一旁,沒有摻和進那群哭聲連天的隊伍中,武軒帝這才放心地點點頭。
還是沉穩安靜些的孩子招人喜歡,老大兩口子教出來的孩子果然比其他幾個孩子都穩重些。
單憑這點,武軒帝看向太子太子妃的眼神又添了幾分滿意。
那邊,嶺王拎著熊孩子的衣襟走到順王夫妻兩人旁邊,“給你三弟道歉。”
“我不。”皇甫淩峻梗著脖子不應,“誰讓他不給我小兔包。”
孩子的席麵上都擺著一對小巧精致的小兔包,皇甫淩峻吃完了自己的,就跑過來要,沒討到就撒潑,把桌上的菜汁淋了人家一身。
“哎,你這兔崽子,包子有什麼好吃的,非要搶人家的幹嘛。”
嶺王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
皇甫淩峻立即扯著嗓子嗷嗷大哭,嶺王妃趕緊衝過來抱住兒子,“好端端的,你打他幹嘛。”
皇甫淩峻有母親護著,更加肆無忌憚了,哭著就想往地上滾,嶺王妃好不容易才抱穩他。
順王這邊,剛剛哄好的孩子們又跟著哭起來。
場麵再度陷入一片哭鬧中。
武軒帝被哭鬧聲攪得太陽穴砰砰直跳,麵色很是不愉,王皇後忙喚了身後的內侍吩咐。
內侍立即小跑過去,低聲對嶺王他們說了幾句。
嶺王和順王同時看了眼武軒帝,瞧他麵色不佳,立即一人捉起一個,把哭鬧不休的孩子抱走,兩位王妃急忙跟上。
天地間總算回歸平靜。
武軒帝揉了揉太陽穴,哎呀,他這病,連孩子吵鬧聲也聽不得了,真是嬌貴呀。
他為自己找了個非常合適的理由。
一旁的薛小苒摸了摸肚子,給武軒帝備注了一句:這老頭不喜歡小孩。
當然,也可能是不喜歡吵鬧的小孩。
希望肚子裏的這個娃不要太調皮了,她也不喜歡熊孩子。
她抬眸看向對麵,正好連烜也看了過來,視線落在她腰腹上,兩人似乎都在想著同一件事情。
看他麵沉如水,薛小苒突然不擔心娃會不會太調皮了,有連烜在,估計想熊也熊不起來,一個冷眼刀子過去就能讓孩子老實了吧。
應該是這樣的吧?薛小苒不確定地想。
宴席結束,薛小苒被召到了王皇後身旁一番叮囑,康德長公主和太子妃也坐在一側,不時說上幾句。
薛小苒一臉老實乖巧,認真聆聽。
另一邊,連烜也被武軒帝喚到了跟前說話,連烜一臉淡然,表現得與平常毫無二致,立在武軒帝身後的太子頻頻對他使眼色。
嶺王順王他們則被各自的母妃喚了過去,說話的空隙間,瞥見連烜兩口子的特殊待遇,都嫉妒紅了眼。
等嶺王妃和順王妃到王皇後跟前辭行,薛小苒才得以脫身。
她暗暗鬆了口氣,悄悄往後退了幾步,正想去董明月她們那邊說說話,皇甫嵐玉和皇甫淩風溜了過來。
“七嬸,謝謝你送的譯本,我們很喜歡。”皇甫嵐玉黑亮的眼眸亮晶晶的,一旁的淩風也跟著點頭。
太子家的基因很不錯,兩個孩子五官都長得好,皇甫嵐玉梳著兩個包包頭雪玉可愛,皇甫淩風長得很像太子,眼神卻比溫和的太子更多了幾分睿智堅毅,小小年紀已經頗有風範。
“嗯嗯,你們喜歡就好,那些譯本比較通俗易懂,用來打發空閑時間還是挺好的,以後府裏有新的譯本,我讓人給你們送進來。”
留守肅王府的幕僚有好幾個,抄書的書生也不缺,藏書閣裏多的是書可以譯,薛小苒可沒打算讓他們閑著,她提前留了書單,讓他們慢慢譯好。
兩孩子頓時就笑起來,“謝謝七嬸。”
入住東宮後,出入皇城的機會就變得很少了,東宮有翰林院的老學究專門負責教導他們的功課,那些課程可想而知有多枯燥難學。
這些譯本不同,講的是各地風情民俗,人文地理,還有野史雜談,都比老八股的文章有意思多了。
“七嬸,峪肅城是不是很遠?”皇甫淩風板著一張小臉問。
皇甫淩風最喜歡七叔,可父王說,七叔去了領地,好久才能回京,他甚是舍不得。
“嗯,好像挺遠,聽說快馬得十天左右,坐車更慢,要十五到二十天左右。”薛小苒一想到又得在路上走二十天,就鬱悶得很,
“等以後,你七叔把京城和峪肅城的驛道都修繕好了以後,應該能縮短一些路程。”
“修好路就能更快是麼?”皇甫淩風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