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屁聖賢書,腦袋這麼迂腐冥頑,活該他們考不中進士。”
薛小苒直接吐槽。
那些個幕僚中,有三個是舉人身份,其餘的都是落第秀才,甚至有那來來回回考了數十年都考不中的白胡子老秀才。
“咳。”連烜輕咳,輕斥一聲,“不許這麼粗鄙。”
薛小苒扁扁嘴,眼珠咕嚕轉了一圈,
“要不這樣,你讓那些食古不化的老頑固留在京城裏,給你處理文書消息,帶幾個靈活圓通的過去,讓他們幫你處理這些所謂的庶務,先說清楚,哪個不樂意去,就都留京城裏。”
連烜認真想了一下後,點了點頭。
“我瞧那衛青涯好像就挺古板的。”
那些幕僚中,有個美須豪眉的文士,高瘦清冷,看著就有一種刻在骨子裏的文人風骨。
“那你可瞧錯了,衛青涯卻是最不拘品姓的人,說得難聽些,為了達到目的,他並不一定會是正人君子。”連烜笑了。
薛小苒瞪著眼睛,表示不信。
連烜給她夾了一筷子冬筍,給她說起了衛青涯其人。
衛青涯是個寒門學子,家在南麵一個小縣城,家資不豐,父母妻子省吃儉用供著他一路考舉,他天資聰明,以優異的成績考上秀才,有了廩生的身份。
後來進了府學,每次旬考都拿甲等一二名,風頭極盛。
那時他才二十出頭,年輕俊朗,又有才學,是各大詩會茶社爭相邀請的人物。
衛青涯當時意氣風發,這些應酬交際自然是免不了的,結果,府城有個富商女兒女扮男裝混進了詩會裏,對才學出眾的衛青涯很是青睞,每次有他出現的地方,她都要想方設法混進去。
即便知道衛青涯早已有了妻室,富商女也不放棄。
那年衛青涯參加秋闈,還未放榜,富家女知道他定然能考中,就偷偷帶人去了衛家,當時,衛青涯的妻子有孕在身,正滿心期待的等待相公考完歸家。
富家女編造了她與衛青涯兩情相悅的謊言,用銀錢利誘其妻自請下堂,其妻自是不肯,富家女危言恐嚇。
爭吵中,驚動了衛父衛母,得知具體緣由,衛母大怒,指著富家女罵其不知羞恥,富家女惱羞成怒,推搡中,衛母倒地撞破了頭,衛青涯妻子激動中動了胎氣也倒地呻吟。
富家女一瞧惹了大禍,帶人溜了。
當夜,衛青涯妻子流產,受傷頗重的衛母聽聞後,驚厥過去沒能醒來。
衛家離府城遠,等衛青涯得到消息,趕回家中已經是十天後的事情了。
衛母離世,其妻愧疚傷心,流產後身體虛弱,沒熬幾天也去了,剩下衛父,短短時間沒了妻子、孫子和兒媳,也倒了下去。
就算中舉的消息傳來,也沒能留住老爺子的命。
薛小苒聽到這,端是目瞪口呆,“他,沒去找那個富家女算賬?”
“找了,一紙訴狀告上了衙門,當時的知府收受富商重金,偏袒了富家女,富商最後賠錢了事。”連烜淡淡說了一句。
“衛青涯能這樣算了?”
人雖然不是那富家女殺的,可他們都因她而死,光是賠錢了事,衛青涯怎麼能忍得下這口氣。
連烜搖搖頭,“他自是不肯,可知府推諉,他往上告,富商連上麵一層的官員也收買了,衛青涯氣到吐血,後來就病倒了,而且病得很凶險,如果不是正好遇到師父,大約也會丟了性命。”
薛小苒恍然,“所以,他進了你府裏也是報恩來了。”
連烜繼續搖頭,“他家人都死完了,很是心灰意冷,又瞧見官場黑暗,不願再走仕途,病好後日子過得渾渾噩噩的,師父瞧著不忍,就把他塞進我府裏了,給他找了些事幹,他就一直待在府裏。”
薛小苒唏噓不已,一個有可能是狀元的苗子,就這樣凋零了。
“那個富商父女和那些官員,你沒收拾他們?”
連烜瞥了她一眼,“我又不是青天大老爺,什麼事情都往身上攬。”
薛小苒蹙眉睨他,表示不信。
按著裴老神醫的性子,這些事情理應會管,他要管的話,當然要差遣連烜去辦了。
連烜嘴角微翹,“那些人是被收拾了,不過,不是我收拾的,是衛青涯自己收拾的,我給他提供一些人手和便利,他用小半年時間弄垮了富商一家,又收集了那兩官員的罪證,把他們都拉下馬了。”
薛小苒“哇”一聲,拍了拍手,“果然不是個等閑之輩,自己的仇自己報,不錯不錯。”
“他原有狀元之才,自然本事不小。”連烜笑笑。
“他多大了?”薛小苒隻記得他一臉胡須,實在看不出具體年紀。
“約莫三旬吧。”連烜放下筷子。
一頓午飯,說說停停吃了半個時辰,即便在暖閣裏,飯菜也冷了。
飯菜撤下,換了熱茶,薛小苒忍不住又問,“那個衛青涯是什麼時候來的?”
連烜捧著熱乎的茶盞喝了一口,“六七年前吧。”
“那些幕僚是不是都是他在負責管?”薛小苒繼續問。
連烜點頭,他不在府裏的時候,府裏的運作都是衛青涯和孫祿在管。
薛小苒眼珠骨碌轉,“你把條件擺出來,讓他負責挑選離京的人選好了。”
這個衛青涯是個人才呀,能者多勞,物盡其用最好不過。
連烜不是個喜歡與人商量的性子,那些幕僚平日隻負責整理些消息文書,一個個都閑得很。
聽說封王後,府裏還會有長史、典薄一些內府官員,林林總總加起來得養活一大堆人。
而王府裏就她和連烜兩個主人,薛小苒想到這就忍不住搖頭。
連烜帶著她早上做的清單走了,薛小苒伸著懶腰睡午覺。
醒來準備給清月她們繼續講課,丫鬟回稟,董明月和沙慧娘一起過來了。
薛小苒把人招呼到內院來了,三人盤腿坐好,“你們怎麼一起來了?”
董明月對她擠眉弄眼。
薛小苒看看她,又看看有些愁眉苦臉的沙慧娘,頓時挑起了眉毛,“慧娘怎麼了?”
“淨月庵的梅花開得正好,她明天要跟她嫂子去賞梅。”董明月抿嘴偷笑。
“然後呢。”薛小苒瞪她,就喜歡吊人胃口。
“然後,魏老夫人會去拜訪圓鏡師太。”董明月朝她眨眨眼。
薛小苒了然,“那她為何發愁?”
沙家與魏家都有意結親,沙慧娘因何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