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李芳華如今回頭一看,前幾年沒有懷上孩子是件多麼值得慶幸的好事。
有那樣一個變態的父親,孩子將來要走的路注定是坎坷的,她可不想自己的孩子遭這樣的罪。
瞧她臉色有些陰晴不定,薛小苒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李小姐,以後有什麼打算麼?”
李芳華被問得愣了一下,轉眸看向她,自嘲地笑了一下,“能有什麼打算,躲在祖父的羽翼下過一天算一天吧。”
有她祖父護著,李府總能有她的一席之地,那些叔嬸兄弟姐妹們看不慣也得忍著。
李芳華有些孤傲又有些倔強地抿著嘴。
“其實吧,京城這地兒規矩有點太大,愛嚼舌根的人也多,有些民風開放的地方,和離根本算不得什麼大事,你也知道,我們王爺天南地北都走過,哪裏的風俗民情都挺了解。”
薛小苒就給她說起了,連烜昨夜和自己說的那些話南北方民風的差異。
“邊城民風彪悍,女子凶悍起來,能抓花男人的臉,王爺說他就親眼瞧見過兩夫妻打架,女人把男人打得嗷嗷叫的情形,圍觀的人也隻是笑著看熱鬧,不會指著女人說什麼婦德呀,規矩呀,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李芳華聽著聽著,眼睛裏有光芒漸漸凝聚。
抓花男人臉的事情,她從前也沒少幹,隻是嘛,如果有外人在,她卻是不敢太過分的,畢竟還要顧著身份體統。
“南麵靠海的城鎮風氣也比京城這邊自由,對女子的各種束縛也會少一些……”
薛小苒瞧她感興趣,就努力回想他們在南麵趕路時的所見所聞。
別看李芳華從前性格驕縱刁蠻,其實她去過的地方是很有限的,除了跟隨古亦衡去靈安府,京城都沒出過幾次。
這也是大多數貴族千金的日常,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沒有男人跟隨,她們要想獨自出遠門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王妃要跟隨王爺去就藩麼?”李芳華忍不住問。
幾位王爺就藩的問題,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除了年紀尚小,沒有大婚的九皇子外,幾個王爺統統準備要離京了。
“去呀,不去我一個人留在京城幹嘛。”薛小苒點頭。
“妾身不是這個意思,您不是有孕在身麼,路途遙遠您的身體也許會吃不消。”李芳華忙解釋。
“不會,我壯實得很,這點路不是問題。”薛小苒舉了舉胳膊,做了個強壯的姿勢。
瞧著她纖瘦胳膊,李芳華:“……”
把一臉若有所思的李芳華送走,沒多會兒,連烜回府了。
薛小苒從矮榻上直接把他抱著,像隻樹袋熊似的。
連烜好笑之餘,環抱住她,“李芳華過來有什麼事情?”
他剛回府,管事就回稟,李芳華剛離開不久。
薛小苒懶洋洋地抱著他,舒服得都不想動彈,她孕期沒有什麼惡心反胃的症狀,就是愛睡愛吃,額,還有點愛粘人。
瞧見他就忍不住貼上去,抱著他的時候讓她有一種很安心的感覺。
“嗯,有點事情。”
把古夫人那邊的事情告訴了他,最後提醒一句,“估摸著古夫人會去找古沐瑤。”
“嗯,這事我知道了,你別管。”連烜垂下漆黑的眼眸,伸手在她臉頰上輕輕捏了捏,“餓了吧,先吃飯。”
把她扶好,轉身去吩咐擺飯。
他既然這麼說,薛小苒自然不會多言,趁著擺飯的空檔,她拿起了列了一早上的清單,得意舉起,
“當當~,給你看看我一早上的成果。”
瞧著上麵密密麻麻的字跡,連烜挑了挑一雙濃黑的劍眉。
伸手接過一目十行,看著看著眼眸有些銳利起來。
昨個兒還和他說在峪肅城開辦醫學院分校的事情,今日又在策劃什麼技工學院,這丫頭還真能折騰。
他伸手指了指她的計劃,“這又是什麼時候想出來的?”
“早上啊,列著清單就想起來了,咱們那麼多能工巧匠,每個經驗老到的工匠都有可以挖掘的潛能,浪費他們的才學經驗是件多麼令人心痛的事情。”
薛小苒興致勃勃地給他介紹自己的宏偉目標,
“我們不是要在那邊住好多好多年嘛,教育乃是興國之本,那些私塾學院教出來的學生都側重科舉,可是呀,你想想,真正考上進士的能有幾人,有些人頭腦靈活,可對於那些死記硬背的考舉內容就是不行,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狀元,哪個行業不可以進行學習,非要磕破腦袋去搶科舉的獨木橋幹嘛……”
薛小苒巴拉巴拉給給他灌輸,十年樹木百年樹人的教育大計。
連烜對她這些話雖然認同,可也對她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感到頭疼。
最後,千言萬語彙聚成一句話:“先吃飯吧。”
拉著她上了飯桌,給她夾了個雞翅後,才緩緩開口,“你說的這些可以辦,但是,沒那麼快能辦起來。”
招人、選址、修建校舍就要耗費很長一段時間,更別提後期的管理、招生各種事宜,都是些麻煩事項,不是動動嘴皮子就能成的。
他的顧慮讓薛小苒哼哼兩聲,
“我跟你說,你得學一點管理之道,這些事情本來就不用你親自管理,你那麼多幕僚參謀,不打仗的時候,他們不都是很閑的麼,他們當不了官,可以幫你管理這些庶務呀,哪有主人忙得團團轉,屬下卻悠哉喝茶的道理……”
外院供養著七八個幕僚,薛小苒也是嫁進來後才知道的。
聽到的時候,著實嘖舌了一番,問他為何需要這麼多幕僚時,連烜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這些幕僚多是他師父介紹來的。
他師父交友廣泛,受過他恩惠的人不計其數,這些幕僚,有的是有真才實學願意為他出謀劃策的,有的是受了師父恩惠想報答恩情的,也有的是窮困潦倒沒有生活來源,被師父塞進來吃閑飯的。
總之,他的那些幕僚就是文人大雜燴,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但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忠誠。
因著這點,連烜在師父過世後,也沒清整這些幕僚,一直養著他們。
他本就不是個喜歡與人商量的性子,平時用得上他們的時候確實不多。
“他們都是讀聖賢書出身的,不一定願意管理這些庶務。”
連烜猶豫了一下,有些讀書人把麵子看得比生命還重,你讓他幫忙管理教授工匠技能的書院,他未必會樂意。
薛小苒當即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