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走親戚的人潮少了不少,逛廟會逛瓦市的百姓多了很多。
六皇子府外鋪陳著青磚幹道上停著好幾輛高大闊氣的馬車。
一些官員攜帶女眷前去六皇子府拜年。
大門處人來客往的,氣氛還挺熱鬧。
六皇子府的側門和後門也不時有人進出,側門是府內仆婦們的進出口,一直都有婆子看守,平日哪個下人想要出府辦事,得經過上麵的同意,拿了對牌才能出入。
偌大的皇子府內,仆人當然不會少,進出辦事的仆人每天都會有。
隻要有對牌,婆子一般都不會為難。
“哎,聽說蒙有福家的生了個閨女,蒙管事的臉色不大好看,是吧?”
看門婆子問一個要出府辦事的婆子。
“嘿,可不是麼,蒙有福家的懷著時候,肚子有些尖,蒙管事一直以為這一胎會是個兒子,誰知他婆娘生下個丫頭片子,臉色能好才怪。”
那婆子一臉幸災樂禍,“虧得皇子妃還給她準備了穩婆,肚子不爭氣呀。”
“說起來,皇子妃對蒙有福家的,確實好呀,她懷了身孕沒當差,也隔三差五的得賞賜,蒙管事就算不高興,也不敢對他婆娘咋樣的。”
同在一片下人區住著,蒙有福家的就特別被皇子妃關照,眼紅妒忌的人多了去了。
“明麵上是不敢怎麼樣,那臉可拉得老長,大家夥去恭賀他的時候,一臉笑臉都沒有。”
那婆子嘖嘖兩聲,“不過是第一胎而已,何至於此呢。”
“就是,他婆娘才剛生,就耷拉著臉,男人呀,哪懂得女人生孩子有多不容易呀。”
看門婆子就搖頭。
兩婆子說著八卦,一個穿著府裏仆人衣裳的男子拿著對牌走進來。
看門婆子看了看對牌,放他進去。
等他走遠,她才疑惑,“那是哪個院子的人,瞧著有點眼生。”
“有對牌就成了,整個府裏的下人那麼多,你還能全都記得不成。”
也是,看門婆子點頭。
申時過半,天色漸晚,外出的下人陸續歸來,看門婆子一一對著對牌,看完遞出去後,發現有一個對牌是出府的。
看門婆子看著那背影有些疑惑,這個時候,天都快黑了,哪個院子的下人還跑出去。
正疑惑著,先頭與她說著八卦的那婆子跑了過來,一臉興奮道:
“蒙管事讓人打了。”
看門婆子立即湊了過去,“怎麼回事?”
“不知道,隻知道蒙管事被揍得鼻青臉腫的,疼得他嗷嗷直叫,可大家夥問他,是誰揍的他,他又支支吾吾不說。”婆子說得眉飛色舞。
看門婆子心中一動,“聽說蒙有福家的有個大哥,會不會是她大哥揍的?”
“可是,她大哥好像不是府裏的人吧,他怎麼進來的?”
兩婆子麵麵相覷。
一道普通的青色身影在巷子裏穿梭,他腳下的步伐看似不急不緩,速度卻很快,穿過主幹道,繞進一個巷子,轉瞬又拐進另一個更小的巷子。
天寒地凍,小巷子裏安靜清冷,沒什麼人影。
進了小巷子後,他的速度越來越快,幾息工夫人已經到了巷子口一間小院門外,正當他想緩下步子,一絲輕微的響動,使他身形一頓。
刹那間,青色身影猛然加快了速度朝巷尾奔去。
“圍起來。”
低沉熟悉的嗓音在空氣中響起。
那身影沒有一絲猶豫,身形如離弦的箭般飛射出去。
“咻”
利箭劃破空氣破空而來。
青影在空中側身避開。
可接著又是一箭,逼迫他停下了迅疾的步伐。
四周有腳步聲圍了上來,青影眼眸冷寂一片。
“冷一,束手就擒。”
冷三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的牆頭上,寡淡的臉上陰沉冷峻。
為了這一天,寒冬臘月裏,他們不知在雪地裏潛伏多少天了。
終於,逮到他了。
冷一抬眸冷冷瞥了他一眼後,眼眸轉向另一邊。
那個孤高冷傲的男子高高立在一旁的屋頂之上,微垂的眼眸中冷芒似刀。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冷一對上那冰冷的眼眸,攥緊的拳頭輕顫,
“……無話可說。”
聲音沙啞而冷寂,既然走上背叛這條路,那就沒有回頭路可言。
“……很好。”
看著他那張易容過的臉,連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冷一深深看了他一眼後,膝蓋微屈,人如重捶般撞開了一旁的院門。
利箭緊隨而來,他側身避開,“噗”的一聲,利箭沒入地上。
一支、兩支、三支……
利箭一支接著一支,帶著淩厲的氣勢破空而來,迫得冷一不得不停下逃亡的步伐。
冷三已躍過牆頭,手裏的長劍似靈蛇般朝他心髒襲去。
冷一眼眸驟然一縮,後退一步堪堪躲過。
冷三擅長刺殺,劍術詭秘,角度刁鑽,被他近身纏上,冷一一時半會擺脫不掉。
眼瞧著包圍圈漸漸收攏,屋頂那男人手裏的弓箭又拉了個滿弦,冷一眼眸一片赤紅,心頭湧現絕望和瘋狂。
他拚著受傷,讓冷三的劍刺中他的左肩頭,然後運力一掌拍在冷三肩頭,重擊之下,冷三噴了一口血,放開手裏的劍。
冷一反手一拔,把劍從肩頭拔出,不理會鮮血橫流的傷口,提劍挽起一串寒光攻向圍上來的侍衛。
幾個侍衛在他淩厲的攻擊下,節節後退。
幾息工夫,身手強橫的冷一就突破包圍圈一角,身形如鬼魅般躥上牆頭。
就在他躍上牆頭那一刹那,早就瞄準目標的三支利箭連續不斷的破空襲去。
冷一避開第一箭,用劍打落第二箭,“噗”的一聲,第三箭徑直射中他的胸腔。
帶著淩厲勁道的利箭把他紮了個對穿,胸膛背後鮮血四濺。
血從冷一嘴裏溢出,滴落牆頭,沒入地上薄薄的積雪層,留下點點如梅花般的豔色。
他半張的嘴巴在抖動,鮮血不停湧出,瞳孔的神采開始渙散,他腦袋微微轉動,目光停在東麵某處。
“撲通”冷一的身體重重摔落在雪地上,四濺的鮮血灑了一地。
他沒有閉起的眼眸中,最後映出的是汙泥地上那一片雪白。
連烜從屋頂躍下,麵無表情地走近他,半垂的眼眸裏帶著晦澀難明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