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苒午睡起來,就從連烜那裏聽說了沙慧娘母女的驚馬事件。
聽聞沙慧娘被魏冥救下,而禦史夫人摔斷了腿,薛小苒都不知說些什麼好了。
“她們人呢?回城了麼?”
“嗯,左都禦史親自去接了人。”連烜收到消息後,想著沙慧娘算是薛小苒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就過來把事情告訴了她。
“呼,人沒事就好。”薛小苒靠著床頭拍拍胸脯,“魏冥怎麼也跑去城外了?”
“他和他娘回祖宅,正好遇上。”連烜把她睡得散亂的長發順了順,瞧她嘴唇有點幹,問了句,“喝水麼?”
“哦,喝。”薛小苒還沉浸在魏冥救了沙慧娘的事情上。
等她端著連烜遞過來的溫水喝了幾口後,才朝他笑著道謝,隨後眼睛骨碌一轉,“連烜,我去慧娘家看看她行不?”
自打知道她有孕後,她的人身自由就受到了嚴格的控製。
紅姑說,孕期前三個月胎位不穩,最好就待在家裏養胎,哪裏都別去。
連烜聽著,也跟著點頭。
她出門的自由就被剝奪了,她還不能有怨言。
“就你現在的情況,去了還要人照顧你,沙家亂著呢,你別給人家找麻煩了。”連烜一口否決,接過她的杯子放到一邊。
薛小苒張了張嘴,居然找不到辯駁點。
她就哼了一聲,“那你讓府裏的木匠做對拐杖給她娘送去。”
腿折了,拐杖總能用得上的。
瞧著她不甚高興的臉,連烜笑得無奈,“好,你也太擔心了,除夕宴上會見到你的小夥伴的。”
薛小苒精神一振,是哦,過幾日就是除夕了,宮裏的夜宴是必須出席的。
想到這,她心情就好了起來,掀開錦被下床穿衣。
“外麵冷,穿暖和些。”連烜交代一句。
薛小苒斜睨他一眼,“你快變成老嬤嬤一樣嘮叨了。”
什麼都要管,她又不是小孩子。
連烜:“……”
沙府正院一片忙亂。
禦史夫人折了腿,大夫來了以後,隻開了藥方,又請了醫女過來包紮上藥綁夾板。
來來回回折騰了一個多時辰,疼得禦史夫人都快暈厥過去。
好不容易上好夾板,禦史夫人靠著床頭一臉慘白,感覺快去了半條命。
左都禦史板著一張肅穆的臉走進屋子。
禦史夫人遣開屋裏的下人,兩夫妻在屋裏說了半個時辰話。
沙慧娘端著熬好的湯藥過來時,瞧見她爹一張臉黑沉沉的從裏間出來。
“爹。”沙慧娘怯生生喊了人。
看著女兒嬌俏柔美的臉,左都禦史板著的臉勉強動了動,“嗯,端去給你娘吧。”
“是,爹。”沙慧娘小心瞄了眼她爹的表情,端著湯藥走了進去。
等她的身影沒入門口,左都禦史薄唇一抿,嘴角深深的法令紋讓他的表情越發顯得刻板嚴肅。
這兩年,因為從前那些不好的傳聞,讓女兒在婚事的抉擇上很是艱難,遍尋京城世家也尋不著合適的人家,當然,不是真的沒有合適的,而是,他們覺著合適的,人家卻覺著不合適。
她娘急得上火,幾乎把所有親戚朋友府內適齡男子都看了一遍。
今日出這趟意外,也是為了與都轉運使的嫡次子相看,才會跑去大慈安寺。
左都禦史心裏歎了口氣,他是萬萬沒想到,他們家嬌柔膽小的女兒會與錦衣衛首領魏冥扯上關係。
那個陰鬱清冷的魏冥,雖然不常在朝堂上出現,可每次出現,幾乎都代表沒有什麼好事發生。
不是哪個官員被查,就是哪家府宅被抄。
雖然下令的是皇上,可執行的是錦衣衛,人們不敢對皇上表達不滿,隻能對錦衣衛滿懷惡意。
身在禦史台,左都禦史很能理解錦衣衛的處境,但理解歸理解,讓他把女兒嫁給魏冥,又很難讓他接受。
想到剛才夫人與他說的話,左都禦史的臉陰一陣晴一陣。
裏屋內,禦史夫人喝了藥,打起精神和女兒說話,
“這次多虧了魏大人,你才沒有受傷,要不然,你這小身板被甩出車廂,還不知會傷成什麼樣呢。”
她拉著女兒的手,一臉害怕。
沙慧娘就想起她被甩出車廂那一刹那,一層黑影把她罩住,隨即腰間一緊,被人攬著躍下了馬車。
那人的手臂像鐵柱般紮實有力,等她回過神才發現,那是魏冥。
想到那張陰冷入骨的臉,沙慧娘的精神有些恍惚。
“……看著雖然有些冷冰冰的,行事還是有章有法的,能得他相救,也是你的運道,要知道,他向來是個冷麵閻王,哪曾聽過他救人的好事……”
禦史夫人一臉感歎。
沙慧娘眼神變得有些古怪,那魏冥應該不是有心想要救人的,而是,被他娘吼過來的,馬車躥入山道的時候,他娘那聲有力的吼叫聲,她真真切切聽見了的。
後來也很明顯,魏冥一直半垂著眼眸,沒有表情站在一旁,他娘喊一下,他動一下,像個提線木偶似的,哪裏是誠心跑去救她們的。
當然,無論如何,他救了她確實是事實。
“……他娘性子不錯,看著挺熱情好客的,魏冥的父親早亡,他娘獨自帶大他不容易,他們魏家現在就他們娘倆,家庭關係很簡單,魏冥是個孝順的……”
魏家的情況,禦史夫人早在上次參加魏府壽宴後,就差人仔細調查過。
沙慧娘聽著聽著,一雙漂亮的杏眼越瞪越大,她娘這是什麼意思?
看著女兒瞪大的眼睛,禦史夫人眼眸閃了閃,
“慧娘呀,這次多虧了魏大人,他抱著你躍下馬車,才讓你免遭一劫。”
一聽這用詞,沙慧娘立即懂了她娘的用意,她有些羞惱道:“娘,魏大人當時用他的披風裹住我的。”
“咳,裹住了也一樣是接觸了。”
這種情形,原本不認真計較,遮一遮也不算問題,可是,禦史夫人認真想了一路,覺著魏家作為親家也不是不行。
魏冥家庭關係簡單,隻有魏母一個長輩,他母親性格不錯,為人處世老道圓滑,最重要的是,她喜歡慧娘,這點禦史夫人瞧得出來。
還有就是,魏母急於給兒子尋摸媳婦兒。
而她也急於給女兒尋婆家,眼瞧著過幾天,慧娘就十八了,親事卻毫無頭緒。
一想到這點,禦史夫人就著急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