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就想起昨天收到的消息,小九那家夥,下晌的時候,令人扛了個大桌子進宮裏。
想來就是這個綠色大桌子了。
當時他還奇怪,這小子扛個桌子進宮幹嘛?
宮裏被重新清整過,什麼眼線暗線都被拔除,想重新安插進人手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又因著身體的原因,武軒帝如今鮮少會去後宮,就是他母妃也沒法探聽到消息。
所以,皇甫連轅進宮的那一個半時辰在幹嘛,手下沒法探聽得到。
不過,六皇子想著,就是個大桌子而已,能玩出什麼花樣來,也就沒太在意。
未曾想,小九居然把大桌子送進了雍寧宮。
“父皇,這綠油油的桌子是幹嘛的?那些球又是什麼意思?”
開口發問的是口直心快的嶺王,他走到桌子旁,伸出長臂,拿起一顆圓球。
昨日小九抬桌子進宮的事情,幾個皇子都收到了消息,一頭霧水的同時,都感到很是好奇。
武軒帝就笑了起來,瘦巴巴的臉上幾乎全是褶子。
“老七,你來告訴他們。”
眾皇子一驚,這不是小九送來的麼?又關老七什麼事情?
“這是台球。”連烜意簡言賅。
然後呢?眾人瞪大眼睛等下文。
連烜麵無表情,解釋台球的玩法太冗長,他沒興致。
眾人:“……”
武軒帝幹巴巴的臉皮就是一抽。
他一時得意,竟忘了老七的這副沉默寡言的德性。
再想到昨天小九嘰嘰喳喳,神神叨叨的模樣。
武軒帝臉皮抽得更劇烈了。
這兩兄弟的性子,能不能別這麼天冠地屨。
“咳,這是七皇子妃獻上來的台球。”
老七像個鋸嘴葫蘆,武軒帝隻好朝李全德揚了揚下巴。
李全德立即站了出來,給眾皇子解說台球的出處,以及玩法,他昨日全程陪同,自然把玩法都弄清楚了。
“……”
老七媳婦居然又搗騰出新花樣了!
幾個皇子麵麵相覷。
武軒帝平日娛樂的幾種小玩意兒,就都是她搗弄出來的,這回不吭聲不吭氣的,又搗騰出新玩意兒了。
她哪來那麼多奇奇怪怪的新點子?
不光是這些,還有千絲坊的毛線團,雲想閣的各色包,寶芳齋的金剛石切割法子,應該都是她搗騰出來的,老七雖然從來沒往外傳,可也沒有特意遮掩,所以,隻要有心查,都能查得出。
一時,眾人看向老七的眼神都變了。
原先,都以為他娶了個沒有家世,沒有後台的媳婦,覺著他挺傻的,不懂娶個有助力的王妃。
現在一看,人家可不傻,精著呢。
瞧瞧,這些奇技淫巧的小玩意兒,讓他們父皇的一張老臉笑得像朵菊花似的。
“老七,七弟妹真是有心了,弄了好玩有趣的玩意兒,就立刻送來給父皇消遣。”
酆王笑得一臉溫暾,滿口誇讚道。
他是在場唯一一個真心說這話的兄弟,武軒帝輕輕瞟了他一眼。
對這個溫和敦實的老大,武軒帝從前是很不喜歡,他年輕時活得恣意飛揚,瞧見年紀輕輕就活得像個小老頭似的老大,這種性格如何能對得上他的脾性。
所以,從前一直不怎麼待見這個老大。
說也奇怪,大病一場後,向來跅弢不羈的武軒帝,再看向幾個兒子時,眼光慢慢變得不一樣了。
專橫跋扈的皇帝有他一個就算了,守業固疆還是需要溫和仁厚一些的君王。
武軒帝不動聲色地掃了眼立在殿上的幾個兒子。
著重在老大、老六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後,又看向了冷著一張俊臉默不作聲的老七,他心裏惋惜輕歎一聲,麵上卻支起了笑臉,
“老七,你這個媳婦不錯,昨個兒聽小九說,你媳婦開了燒烤宴,饞得他一個人就烤了五六十串吃,這小子忒不像話,自己吃香喝辣還跑來炫耀,惹得朕都饞了。”
武軒帝吹胡子瞪眼地搖著頭,饞到後麵,他就讓禦膳房給他烤了些素菜串串,可味道哪裏有烤肉香。
大家看向連烜的眼眸又變了變。
上次在北陵圍場,老七媳婦就別開生麵地弄了一次什麼燒烤會,在場的人嚐過後都倍感新奇。
味道雖然不能算頂頂好,可勝在獨特又新奇,而且,還會回味無窮,時不時回想起來,就覺著有些饞。
“慶豐司供了一批牛羊,一會兒讓人把兩頭牛,五頭羊領回去,就當給你媳婦的獎勵。”
這也是他召喚老七過來的目的之一。
兒媳婦有孝心,作長輩的自然得有所表示,聽小九說,老七媳婦在重新整頓老七那間不大掙錢的酒肆。
準備換了新的下酒菜,其中做出的鹵菜中,就有麻辣鹵牛肉這道菜,這菜光聽菜名味道就不會差。
聽到小九砸吧著嘴形容老七媳婦做的菜式有多好吃,武軒帝就想木棍敲破他的腦袋。
武軒帝的肉菜分量都是有數的,他想多吃一口肉都得偷偷摸摸著來。
曾經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歲月,已經離他遠去。
那個不安生的小子,偏卻跑到他跟前大談特談鹵肉烤肉有多好吃,真是太欠揍了。
連烜在幾個兄弟羨慕嫉妒恨的視線下,淡定應下。
六皇子麵上帶著恭喜的笑容,牙根卻咬得咯吱響。
牛羊什麼的賞賜他一點都不羨慕,牛羊肉雖貴,可他想吃也隨時可以吃得到,他嫉妒的是,父皇對老七兩口子的關注度。
這兩口子一天到晚在父皇跟前賣乖,前個剛弄完開閉互市,今個又弄這個什麼破台桌。
一天天的猛刷存在感,究竟想幹些什麼?
“老七,你得了賞牛,是不是該請我們兄弟幾個也吃一頓燒烤宴呀?”
另一邊的嶺王咋呼起來。
上次在北陵圍場,他回去得晚,雖然也嚐了烤串,可都沒吃過癮。
順王微微抬起低垂的眼眸掃了一圈後,瞧見連烜木著的一張臉,又默不作聲地垂下了眼簾。
“酒肆明日重新開業,二哥想吃燒烤盡管去。”
連烜扔出一句。
嶺王小聲嘟囔了一句小氣,“請旁人吃飯那麼利爽,反倒讓兄弟去酒肆吃。”
連烜懶得理他。
道不同不相為謀,他並不想虛與委蛇的表現出兄友弟恭的虛情假意。
“咳,連烜,你那酒肆好像叫鳳溪酒肆吧,明日我讓管事過去捧捧場,順便帶些鹵肉烤串回來,讓嵐玉淩風他們嚐嚐。”
酆王作為老大,自然得笑著打圓場。
幾個兒子心思各異的表現看在武軒帝眼裏,他有些耷拉著的眼皮下,閃動著意味不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