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二,天空放晴。
冷陽透過薄雲灑向大地,柔柔的陽光照在人的身上,雖然不見得有多溫暖,卻讓人感到很舒心。
京城各處的主幹道上,路麵的積雪基本清掃幹淨,行人走在上麵也不會濕了鞋襪。
薛府內外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忙忙碌碌的下人們換上了一身新衣,各個都滿麵笑容。
薛小苒天不亮就被紅姑喚了起來。
洗漱沐浴,一番折騰,桌上擺放著尚衣監精心縫製的十二重華美嫁衣。
為了身形好看,嫁衣裏麵當然不能穿得太過厚實,所以,屋內四角擺上了四個大火盆。
薛小苒穿了件中衣站在原地,由著女官往她身上套上一層又一層紅色喜服,最後,穿上大紅色繡著繁複精美紋路的嫁衣。
都是單層的禮服,美是真的美了,凍也的真的凍了。
好在,一會兒出門,還要披上特製的大紅色遍地金火狐鬥篷,要不然,花轎還沒到七皇子府,薛小苒就要凍傻了。
最後,由女官幫著梳好發髻,戴上正紅色金剛石金花八寶鳳冠兒,薛小苒整個人就陷在一片金光紅芒中。
端坐在梳妝鏡前的薛小苒,感覺自己像個鍍金佛身般,散發著灼灼金光。
“哇喔,這鳳冠也太耀眼了吧。”烏蘭花忍不住撥了撥垂墜四角的流蘇。
“有沒有閃花你的眼睛?”薛小苒連脖子都不大敢亂動,隻能斜著眼睛笑著瞧她。
烏蘭花忙不迭點頭,“可不,滿眼都是金光。”
邊上的清寧掩唇輕笑。
“不許胡說,明明很漂亮。”趙永嘉嗔了她們一眼。
薛府人丁單薄,作為薛小苒的表嫂,趙永嘉和濮陽輕瀾就充當起了她的娘家人,過來幫忙送親,一會兒一道去送親的還有鬱風揚。
“就是,就是,縣主這身明豔照人,豔若牡丹,少有旁的新娘子能及得上的。”
一旁的喜娘好話吉祥話源源不斷。
薛小苒抿著嘴幹笑,屋裏來了好些她不認識的人,有喜娘有女官還有不少宮女。
“前兩天,我一直擔心雪會一直下下去,喜宴辦起來就比較麻煩了,好在,小苒是個有福氣的,日子一進入臘月雪就停了。”
趙永嘉把成套的金鐲子給她兩個手腕戴上。
“可不是麼,今天太陽都出來,縣主真是太有福氣了。”喜娘湊著吉利話。
薛小苒僵笑著像個木頭人一樣,任她們把各種飾物一樣樣往她身上套。
“小苒,旁的話我也不多說,反正你有七哥護著,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多問問紅姑就成,紅姑是七哥的管事嬤嬤,內宅的事情她最清楚不過。”
趙永嘉趁著眾人忙活著收拾東西的時候,拉著薛小苒叮囑了幾句。
“嗯,表嫂,我知道的。”薛小苒點點頭,腦袋上的分量十足的鳳冠隨著她的動作不停晃動。
趙永嘉左右瞟了一眼後,悄悄從懷裏拿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紅著一張臉把書塞到她懷裏,“等會兒你有空,記得看看這本書。”
“……”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那個婚前小冊子?
薛小苒捏著薄薄的小冊子有些哭笑不得。
“記得要看啊,反正有什麼不懂的,就順著七哥就好。”
趙永嘉紅著臉,磕磕巴巴說了這話。
她也是新嫁娘,讓她做這樣的事情,實在是羞煞人,可薛府沒個長輩,她作為表嫂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趙永嘉照著她母親的原話說了一遍。
薛小苒被她的大紅臉也弄得有些羞臊起來,此時此刻,才有種她要嫁為人妻的感覺。
隨著遠處陣陣鞭炮聲響起,屋子裏的人都緊張起來。
“縣主,先吃碗粥,紅姑說,墊一下肚子,要不然得晚上才有飯吃呢。”
烏蘭花端來了半碗溫熱的桂圓蓮子粥。
“對、對,先墊一下肚子。”趙永嘉想起她成親哪會兒,因為太過緊張,早上什麼都吃不下,結果餓到半夜的事情。
薛小苒也不多話,端起來一口口吃掉。
吃完漱了漱口,重新抹上口脂。
女官給她遞上了一個如意寶瓶。
薛小苒就把寶瓶抱在懷裏。
“新郎官來迎親了——”
鞭炮聲越發轟隆,趙永嘉到門外確認了消息後,拿起紅色的蓋頭,把薛小苒蓋上。
“好了,等新郎官來迎親吧。”她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喜悅,“有你表哥他們攔著,估計還得有一會兒才到。”
結果,何止一會兒……
按著常規禮節,這種刁難男方的環節,在皇家迎娶的時候,意思意思也就過去了,誰也不會去較真,為難一個皇子。
可偏遇上濮陽輕瀾促狹鬼,七皇子就遭難了。
文的是猜謎、作詩、對對子,武的射箭、投擲、輕功等,難得逮到這種能肆意為難連烜的時候,濮陽輕瀾拉著薛小磊和鬱風揚卯足勁折騰。
圍觀的眾人看著有趣,又顧忌著七皇子的脾性,並不敢跟著起哄。
隻有濮陽輕瀾拉著薛小磊他們堵著路,一直不肯讓道。
“濮陽大哥,你這可不地道了,你到宣平侯府迎親的時候,我們可沒有用那麼多花招為難你。”
跟著連烜一道來迎親的皇甫連轅就跳了出來。
“此一時彼一時,小九,等你上董將軍家迎親的時候,你就知道我這些花招都算不了什麼。”
濮陽輕瀾雙手抱臂,朝他挑挑眉。
四周的人群就哄笑出聲。
董家男兒是出了名的寵愛董明月,等到皇甫連轅去迎親的時候,絕少不了被刁難。
皇甫連轅驚楞之餘,竟然真的開始擔憂起來。
站在濮陽輕瀾身旁的薛小磊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對麵穿著大紅喜服,麵色無波的七殿下,他忍不住拉了拉濮陽輕瀾的袖子,“表哥,別耽擱了吉時。”
“放心,耽擱不了,你們七殿下能耐得很。”濮陽輕瀾朝連烜咧嘴一笑。
連烜額頭的青筋跳了跳,這些堵門的環節,一開始他還有耐心一一化解,眼看著半個時辰都快過去了,濮陽輕瀾還沒作罷的意思。
他就淡然著一張臉走了過去,在師兄耳畔輕輕說了一句話。
濮陽輕瀾聽完後,狠狠瞪了他兩眼,不情不願地挪開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