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日,夜半下過小雪的清晨,冷風吹得有些刺骨。
薛小苒在改良的棉質中衣外套了件高領羊毛衣,外麵是青碧色妝花加棉騎裝,還穿了件石榴紅緙金絲嵌白狐裘坎肩。
褲子是中褲、羊毛褲加厚實加棉的外褲,穿上羊毛襪套上鹿皮高幫靴。
最後戴上她新鉤好的暗紅色翻邊小熊帽,梳上兩束馬尾,戴上藍色金剛石鑲金耳墜,擦上雪膚膏,抹上潤唇的口脂,她朝鏡子裏揚了揚眉毛,對自己的新造型感到很滿意。
雖然,走出房門的時候,感覺自己胖了三圈。
“縣主,您穿哪件鬥篷出門?”烏蘭花跑了過來。
她的穿著和薛小苒差不多,也是毛衣套加棉騎裝,外加一件杏黃色貂毛坎肩,烏黑的頭發梳了兩條大辮子,戴上淺灰色翻邊紅毛球的毛線帽,耳垂上戴的是一對珍珠耳釘。
同樣款式的打扮,因為烏蘭花個子高挑,身材修長,穿著一點也不顯臃腫。
薛小苒瞧著就是羨慕嫉妒恨……
小個子的哀愁誰能懂,多穿一件都要胖三圈。
“鬥篷啊,隨便拿一件就好,蘭花,你的鬥篷做好了麼?”
薛小苒踩著昨夜薄薄的落雪,隨口問道。
“還沒呢,不過我不需要,穿這身已經很暖和了,感覺動一動都快出汗了。”
烏蘭花摸著身上的新衣裳,很是感歎,回想去年這個時候,她在苦嶺屯裏,全靠一件硬邦邦的,打滿補丁的棉衣,硬撐著過完了整個冬日。
在最冷的時節,依舊被攆出去幹活的日子,手腳被凍得皸裂紅腫,累死累活也得不到那群所謂親人的一個好臉色。
如今回想起來,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其實,也不過才隔了一年時間。
“一會兒騎馬會冷呢。”薛小苒走過來,給她正了正帽子,“蘭花很合適戴帽子呢,臉顯得好小。”
瞧著她英氣勃勃的臉,薛小苒滿心滿眼都是笑。
烏蘭花伸手摸摸臉頰,狐疑道:“戴帽子會顯得臉小麼?”
“你戴的時候沒照鏡子麼?”
“沒呢,第一次戴出門,感覺有點不習慣。”
烏蘭花有些訕訕,她雖然鉤了好些帽子,可是,她戴著總覺得怪怪的,所以,一直沒好意思戴。
要不是這些天,縣主幾乎天天換著帽子戴,她還真不敢戴出門。
“很好看,真的,要有自信。”薛小苒笑著朝她仰頭,“蘭花覺得我戴得不好看麼?”
“好看,縣主戴著很可愛,臉又白又小,看著像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烏蘭花真心誇讚。
“哈哈,那不就行了,你戴著也很好看的。”薛小苒就哈哈大笑。
薛小磊戴的是深藍色毛線帽,他也是第一次正式戴毛線帽。
平日去書院,戴的多是儒冠,毛線帽太過新奇,薛小磊沒好意思戴出去。
今日去馬場騎馬,姐姐和烏蘭花都戴了,他自然不能落後。
“行,挺好的,把圍脖也戴上,騎馬的時候,風會灌脖子,可冷了。”薛小苒把同色係列的短圍脖也給他圍上。
腦袋脖子都被包裹著,薛小磊有些不自在動了動。
薛小苒知道他是不習慣,大笑著拍拍他的肩頭。
方魁負責護送他們出城,在瞧見戴著各色帽子出現的三人時,表情明顯頓了頓。
雖然知道縣主開了家經營毛線的鋪子,可是,織出來的這種毛線帽戴在頭上,總感覺怪怪的。
薛小苒可不管他們奇怪的眼神,還是那句話,新的事物出現,總得有接受的時間和過程。
她起個帶頭作用,剩下的就交給時間吧。
他們抵達的時候,不早不晚。
昨夜的疏落的白雪,飄灑在馬場四周,星星點點,稀稀疏疏。
皇甫連轅騎著黑旋風迎了上來。
“七嫂。”他老遠喚了一聲。
掛著棉簾的車門打開,露出兩張包裹在毛線帽下的小臉。
“……”
皇甫連轅身後還跟著他的兩個好友,一個是戶部侍郎家的幼子,一個是國子祭酒的嫡孫。
三人瞧見車內姐弟兩人的造型,都有些驚呆了眼。
“七嫂,你們裹得也太結實了吧,一張臉都快看不見了,有這麼冷麼?”
驚愣過後,是爽朗的大笑聲,後麵兩人不好意思大笑,但也跟著忍俊不禁。
薛小磊先下了車,然後扶著他姐下車。
皇甫連轅三人也跟著下了馬。
“你懂什麼,裹得嚴實是對寒冬的基本尊重。”
薛小苒用她戴著手套的手,整理了一下帽子的角度,
“瞧瞧你們,要風度不要溫度,連頂帽子都不帶,要是耳朵長凍瘃,有你們好受的。”
“……咳,七嫂,我們可沒那麼嬌氣,還沒到大雪封河的時間呢。”
“是啊,縣主,到了大雪時節,我們外出也戴貂皮帽的。”
“現在還沒到戴貂皮帽的時候。”
對麵三人七嘴八舌解釋。
薛小苒哈了口白氣,“沒到戴貂皮帽的時候,可以先戴毛線帽呀,瞧瞧,很好看的呀。”
她湊近薛小磊,看著他咧嘴一笑,薛小磊原本有些靦腆的臉上,也跟著笑了起來。
姐弟倆一紅一藍的毛線帽,在雪地裏瞧多幾眼,還真有種越看越順眼的感覺。
對麵三個少年郎麵麵相覷。
“改天送你們幾頂毛線帽,要不要?”薛小苒笑嘻嘻想把他們爭取過來,充當行走的帽子模特。
“七嫂,我家裏的繡娘啥都會織。”
皇甫連轅看了看薛小磊包在藍色毛線帽下的臉,覺著毛線帽好像也不算那麼奇怪。
“縣主,我娘自己都在鉤毛線襪。”
說話的是戶部侍郎幼子秦永,與皇甫連轅差不多大,略矮略圓,但臉上經常帶笑,瞧著很親和的一個少年郎。
“我家也是,我祖母閑著沒事都在自己織毛線褲子。”
偏瘦長的是國子祭酒的嫡孫王耕書,兩人都是皇甫連轅的同窗,經常混在一起玩。
薛小苒聽著,就笑眯了眼,“很好啊,回去告訴她們,千絲坊有新的針法和樣式,讓她們派人去學一學。”
都是她的客戶群,薛小苒瞧著他們就倍感親切。
幾人邊聊著邊往馬場方向走。
“明月和慧娘到了沒有?”
“慧娘到了,明月還沒有。”
皇甫連轅說著,嘴巴不由撇了撇,董明月今天幹嘛這麼晚。
正說著,清寂空曠的道路上,響起了一陣馬蹄聲。
眾人回眸聚目,剛說到的正主來了。
董明月與她的兩個好友正策馬而來,讓人意外的是,她們身旁還跟著另外一隊不同的人馬。
“她怎麼來了?”瞧見來人,皇甫連轅的臉就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