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哪壺不開提哪壺

“殿下,厲王鬧著要見您。”

草木枯敗的山坡上,裹著玄色大氅的身影挺立其上。

連烜微微側身,墨黑的眼眸在坡下掃了一圈。

正當午時,隊伍在山坡邊上生火造飯,關押人犯的馬車停靠在雜林邊。

厲王和厲王妃也被放出來活動方便。

此時,厲王正想掙開禁錮他的侍衛,朝山坡上行來,而一旁消瘦得厲害的厲王妃,不住的小聲勸說。

一臉陰戾的厲王非得不聽,反倒抬起腳,把厲王妃踹倒在地。

連烜眼眸冷凝如冰。

“讓他過來。”

倒要聽聽他還能辯出什麼花樣來。

厲王雙手被捆著,由兩個侍衛一左一右帶了過來,他瘦得厲害,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原本粗獷英俊的臉,已經瘦到脫相。

“老七,把這捆繩給我解開吧,你們這麼多人看著,還怕我跑了不成。”

厲王一瞧見坡上的連烜,就開口嚷嚷。

連烜隻淡淡瞥了他一眼,沒有出聲。

陰九領著兩名侍衛退到三丈外。

“你放心,我不跑了,早知道跑也會被你捉回來,我才不跑呢。”厲王往坡上走了幾步。

“明日到京了,五哥有什麼事情,去跟父皇說吧。”

今天連夜趕路,明日此時,就能抵達京城了。

厲王一聽,臉色變了變,“老七啊,你,回京後,你幫我跟父皇說說好話吧,我願意去皇陵守墓,再也不逃了。”

這次出逃被捉,回京後迎接他的怕是父皇的雷霆之怒了。

連烜眸中閃過一絲譏諷,現在倒是願意去守皇陵了,可惜,想去也不一定能去成了。

那樣淡然的譏諷像是無形的耳光,打得厲王的臉“啪啪”響,厲王頓覺麵上無光,他羞惱至極,

“都怪老六那個陰險的混賬,老子原本也沒想著要逃的,都是他派人送信給我,慫恿我逃到遼林城的。”

連烜一雙銳利如鷹的眼眸微微一眯,“信呢?”

要是他能把老六攀扯出來,倒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老六精得很,他是用那種特殊的墨汁寫的信,我收到沒多久,信箋就變成了一張白紙。”

厲王抿著嘴,當初他也是想著借老六的勢搏上一搏,旁的沒有想太多。

現在回頭一想,老六那隻狐狸,分明是早就提防了這樣的局麵。

他要是逃跑成功,老六就成了他的恩人,以後多少得聽從他的一些指使。

要是逃跑不成功,對老六而言,也沒什麼損失,反正被捉的人也不是他。

不論是信箋,還是人手,都沒有留下任何與他有關的證據。

“沒有證據,你說這話有什麼用?”連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厲王氣惱,“誰讓你沒捉住潘齊,他那麼厲害,肯定是老六身邊得力的能人,捉住他不就是證據了麼。”

不遠處的陰九瞧見自家殿下那張陰沉的臉,一時就為厲王抹了把冷汗,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因為冷一跑了的事情,殿下這一路心情原本就不怎麼好。

連烜冷眸似刀剮了他一眼,“五哥要是沒有旁的事情,就回去歇著吧。”

“別啊,老七呀,別那麼絕情嘛,我還有好多訊息可以和你分享的,比如,額,你那個看起來豪爽大氣的二哥,私下豢養的親兵可不少,還有那個不吭聲不吭氣的三哥,也在他的領地那邊偷偷養著不少士兵……”

他巴拉巴拉說著一些他認為有用的消息。

連烜從頭到尾冷著一張臉。

“五哥,這些話,你可以去跟父皇說。”

連烜沒耐煩心與他繼續談話。

厲王頓時嚎了起來,“老七啊,你幫幫我吧,我會記得你的恩情的。”

越是臨近京城,厲王的情緒越是緊張惶恐。

他從高高在上的王爺,一夕之間掉落到塵埃,麵上雖然還能故作鎮定,可內心已經麵臨崩潰的邊緣。

這種時候,隨手抓住誰都感覺是他的救命稻草。

可惜,對麵的冷著一張臉的男子毫無波動。

連烜看了眼陰九,陰九領著侍衛把厲王拉了下去。

厲王的哀嚎聲越離越遠。

連烜開口喚了聲,“冷三。”

冷三的身影出現在身後,“殿下。”

“潘雯那邊還是沒有消息?”

冷一原名潘齊,有個失散多年的親妹叫潘雯,在兩年多前被一個牙婆帶走,就再沒了音訊。

“還沒有,那牙婆是生人,他們村裏人都沒見過,牙婆帶著潘雯走後,潘雯再沒回過村裏。”

潘家所在的村落,離京城很遠,時間又過去了兩三年,追查起來難度很大。

連烜半闔的眼眸露出一抹精光,“回京後,去把古沐瑤未出嫁前身旁服侍的下人都查一遍。”

六皇子府內不好排查,就從古府那邊著手。

既然確定冷一是被老六那邊策反,那麼,背後驅使人不是古沐瑤就是老六。

“是,殿下。”

進入十月,盤旋在京城上空好幾天的雲層,終於下雪了。

薛小苒一早從炕上爬起,就對著窗欞外飛揚著的雪花一陣哇哇感歎。

把炕頭的羊毛衫羊毛褲穿上,再套上厚實的緞麵夾襖和棉裙,穿上羊毛襪,套上鹿皮靴,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身上的分量重了不止五斤。

洗漱幹淨,梳好發髻,她就興衝衝跑出了院子。

柳絮般的雪花輕飄飄的在空中飄揚,落在臉頰上,激得薛小苒就打了個激靈。

烏蘭花也從她屋裏跑了出來。

天空下著雪,練功場也被一層薄雪給覆蓋住了,自然也就沒法去練習了。

“縣主,這裏的雪與我們那邊不大像呢,我們那裏的雪像冰渣子一樣,這邊的雪輕飄飄的,好像棉花一般。”

烏蘭花也很興奮。

兩個沒見過北地飄雪的姑娘,就站在庭院中雙手捧雪玩。

直到紅姑走出來,輕咳一聲,提醒她們別被雪浸濕了衣裙,兩人才訕訕然地出了庭院,去找薛小磊。

西跨院裏的薛小磊和阿雷,也正在庭院中撲騰著雪花玩耍。

瞧見她們過來,各自發間肩頭都帶著雪花,就都笑了起來。

阿雷一身灰黃的毛發都被雪花浸得有些濕噠噠的。

杜山拿來了幹布巾,小心給它擦拭起來。

“姐,下雪了,七殿下的行程會不會被耽誤了?”

薛小磊站在廊簷下,抬頭看著滿天飄灑的雪花,有些擔憂。

薛小苒幫他把頭發上的雪花拂去,“這雪不大,按著他的性子,估計是不會被耽擱的。”

這種雪,在連烜眼裏,大概和毛毛細雨差不多。

離京的時候,雨下得那麼大,也沒阻攔住他離京的步伐。

薛小苒抿了抿嘴,這人,把自己當超人一般,一點都不懂得愛惜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