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永福堂對麵的一間酒樓上,半敞著的窗欞內,一雙眼睛盯著斜對麵永福堂內的情形。
“濮陽輕瀾最近在研究一種說是可以給傷口消毒的酒精,清理傷口的時候,用那種酒精消毒就不容易發生潰爛發膿。”
屋角一個衣著低調的男子恭聲回話。
“嗯,他是個有真能耐的人,可惜啊,偏偏是老七的師兄。”
六皇子那張秀雅俊逸的臉帶了幾分惋惜。
“昨日太師府的薑澈去了德福縣主府宅,出門時,是被下人抬上了馬車,然後送到了九塔巷的濮陽府。”男子繼續回稟。
“無雙公子薑澈啊,嗬嗬。”六皇子嘴角露出譏諷的笑容,“瘸了腿後,可好久不見了。”
“是,當時濮陽輕瀾和九皇子都在,薑澈傷的那條腿被竹板重新包紮過,看情形似乎是在治腿傷。”
“治腿傷?哼,不可能,他那是被人挑斷了腿筋,還沒聽說腿筋斷了,還能治得好的,就算是當年的裴神醫,也沒有這樣的本事。”
六皇子一臉不屑,這個薑澈,仗著祖父是太師,姑奶奶是太皇太妃,從小就是個討厭鬼,小時候,自己聽從母妃的話,邀請他來玩,他不去也就罷了,偏偏又喜歡與老七玩在一起,明擺著在打自己的臉。
天知道,聽到薑澈被綁匪挑斷腳筋扔在山裏的時候,他心裏有多暢快。
什麼天之驕子,無雙公子,嗬嗬,瘸了腿都是瘸子一個。
筋斷了,腿瘸了,就是再有才華也白搭,朝廷可不會錄用身有殘疾的官員。
“是,隻是昨夜薑太師和薑大人都去了濮陽府看望薑澈,臨出門的時候,臉上帶著幾分掩不住的喜悅。”
喜悅?六皇子臉色漸漸沉了起來。
難道,濮陽輕瀾真的能把挑斷了的筋脈給接上麼?怎麼接?還能用針線縫上不成麼?六皇子依舊不相信。
六皇子此時不知道的是,他也就隨便那麼一猜,居然就真的猜中了。
永福堂裏去看病的平民百姓不少,大堂裏一直有人進出。
一道素白纖柔的身影從大堂裏緩緩走了出來。
酒樓上的六皇子眼睛就是一亮。
蘇靈穿著一身細葛白裙,姣美的臉上一臉輕愁,纖纖柳腰不堪一握,輕輕蹙起的眉心讓她看起來楚楚可憐,像朵被雨水打落的白蓮花般。
因為她擅自去皇城外攔下二公子,大公子已經發話,讓她過陣子返回藥王嶺去。
蘇靈去求了蘇紅,想讓她幫忙求求情,蘇紅直接拒絕了,旁的幾個,除了唐峰,連話都不大和她說了。
蘇靈欲哭無淚,滿心絕望,就算被二公子明言拒絕了,她也不想回去,日複一日麵對著大山的生活太苦悶了。
她這樣灰溜溜回去的結果,隻能等著爹娘給她安排好親事嫁人生子,成親的對象就是嶺上的男子。
蘇靈不想回去,她想留在永福堂跟著習醫,以後在京城做個醫女也是好的。
但她又不敢違抗大公子,離開了永福堂,她能去哪裏?蘇靈為了這事已經哭了好幾個晚上了,可誰又會憐惜她呢?
因為心緒不寧,在永福堂裏還做錯了不少事情,結果就被攆出來,讓她去雜貨鋪采買包裹藥材的油紙去了。
“這位姑娘,我們主子有請。”
蘇靈心情鬱鬱地走在路旁,被突然冒出來的男子嚇了一跳。
“你,你們主子是誰?”京城的達官貴人多如牛毛,蘇靈有些驚疑不定。
“姑娘上去一見就知曉了,主子在二樓雅間等您。”男子躬身做了個請的姿勢。
蘇靈抬眸往上一看,一個年輕俊逸的男子在敞開的窗欞裏朝她含笑不語。
頓時,她的心就突突跳了起來。
他是誰?她不認識他呀。
那張溫文爾雅又清俊不凡的臉,讓她鬼使神差地上了二樓。
進入雅間後,蘇靈才回過神,一時有些慌了神,她屈膝行禮,“這位公子,不知您喚小女子上來,可是有事?”
六皇子從她走進雅間後,眼珠就一直盯在她臉上。
膚色晶瑩,眉目輕柔,輕輕抿著的櫻唇如桃花般粉嫩,腰身如柳,婀娜有致,舉手投足間帶著一股欲語還休的嬌怯婉柔,果真是個嬌柔的美人兒。
不枉費他花費心思跑到這邊來候著她,六皇子眼神閃爍不定。
“姑娘莫怕,你我也算見過麵的舊識了,請坐。”六皇子一副彬彬有禮模樣,招呼她落座。
看著眼前俊朗清貴氣度不凡的男子,蘇靈拘謹不安的同時,心思也跟著開始浮動。
“公子見過小女子?”難道是在永福堂見過她?所以認識她?
因她長得美貌,確實引得不少年輕男子矚目,蘇靈對她的美貌,還是很有自信的,嶺上多少年輕男子為了她暗地較量,蘇靈眼眸中浮現一抹得色。
“中秋夜,在皇城外見過姑娘一麵。”六皇子麵上帶笑,給她倒了杯茶。
蘇靈的臉卻刷的一白。
他是見到她被二公子拒絕那丟人的一幕麼?
“姑娘莫怕,那件事不是你的錯,都是老七那木頭不解風情,讓姑娘受委屈了。”六皇子麵上帶著溫柔的淺笑,把茶杯放到了她麵前。
老七?蘇靈眨著眼睛,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她輕呼一聲,連忙起身,提起裙擺跪倒在地,“民女見過皇子殿下。”
敢稱呼二公子為老七的,也隻有上麵那幾個皇子了。
“姑娘不必多禮。”六皇子走過去,俯身扶起了身姿曼妙的她。
蘇靈瞧著他修長整潔的手撫在她的胳膊上,整顆心開始砰砰直跳,抬起眼眸怯怯嬌嬌地看著近在眼前的俊顏。
那張含笑的臉上,目光灼灼如火。
薛小苒提著一大盆鹵蹄膀去了九塔巷看薑澈。
“吃啥補啥,這是特製鹵豬蹄,味道可好了,薑公子多吃些。”
“……謝謝縣主。”
看著矮幾上滿滿一盆油亮肥厚的鹵蹄膀,薑澈的嘴角狠狠抽動了一下。
“他不吃這麼肥膩的東西。”連烜雙手抱臂笑得有些促狹。
“啊?那我拿過來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說?”薛小苒瞪著他,就看著她費勁地把一大盆鹵蹄膀搬來搬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