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派了人去接薑澈了。”連烜坐到了八仙桌旁,“一會兒,師兄先看看他的狀況吧。”
一直聽他們說話的烏蘭花上前給他倒了杯茶。
“你今天也回來得那麼早。”薛小苒歪著腦袋看他。
看來薑澈在連烜的心中還是挺有分量的嘛。
瞥見她骨碌亂轉的眼睛,連烜捧茶的動作頓了頓,她腦子裏又在琢磨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薑澈那小子也是個倒黴催的。”一旁的濮陽輕瀾拿起他喝空的茶杯一屁股坐到八仙桌旁,自顧自地給自己又倒了杯茶。
能從宮裏出來,他心情舒爽,連茶水都能多喝兩杯。
“薑家那一大家子也是個大泥沼。”
同樣出身世家的濮陽輕瀾對這種事情最是清楚不過,他當年也一樣因為家族醜陋的利益糾紛而深受其害。
“腳筋被挑斷,我遇到過這樣的病例,斷得徹底的話,腿基本就是廢了的,小苒說的接筋法雖然聽著有些匪夷所思,但可行性應該還是有的。”
濮陽輕瀾把薛小苒畫的圖紙又拿過來仔細看起來。
“隻要條件適宜,斷了的筋肯定是能接回來的,我爺爺親自瞧見過有接好的例子。”
薛小苒又把她爺爺給抬了出來。
像這種斷筋治愈的例子,他們村就有一個村民,酒後與人打架,被人割斷了手筋,去省城大醫院接筋成功,後續再忍痛做了好長一段時間康複訓練,手腕才算恢複正常。
“令祖父實乃驚世之奇人,所聞所見都獨具一格,令人敬佩瞻仰。”濮陽輕瀾對於她口中這位爺爺的崇敬之心,如同滔滔江水。
“……哈哈。”薛小苒笑容有些幹,“他也就是見識比較多一點而已。”
連烜瞥了她一眼,指頭輕輕摩挲著手中的纏枝蓮紋茶盞。
“小苒,這畫的是什麼?匕首?”濮陽輕瀾指著另一張宣紙上畫的圖案。
“哦,那是手術要用的工具。”薛小苒起身走了過去,“手術刀、小鉗子、小鑷子、小剪子、縫合針之類的東西。”
據她所知,手術的工具,光是手術刀就有很多種,還有各種旁的輔助工具,可那都不是她能記得清楚的。
能記住這幾樣,已經是她回想了一晚上的成果了。
“這刀麵要薄而鋒利,小剪刀要細長,縫合針是彎的,小鑷子有尖頭的,彎頭的和平頭的……”
薛小苒指著宣紙上的工具一一比劃。
連烜盯著上麵的圖案,眉頭緊緊蹙在一起。
他想起了她給他的那把能折疊的銀色小刀。
他尋來了京城內最好的鐵匠,讓鐵匠仿照著打製一把折疊匕首,成品倒是做出來了,可沒能像銀色小刀那般精巧順暢。
濮陽輕瀾從一開始的驚愕,漸漸變得狂熱,拿著圖紙不斷追問細節問題。
薛小苒用她有限的知識點努力回答他的問題。
連烜在一旁仔細聽完後,深深看了薛小苒一眼。
薑澈過來的時候,連烜已經派人把圖紙拿去打造了。
拄著拐杖的薑澈,穿著石青色素麵輕衫,衣飾簡單低調,顯得有些清瘦。
“你小子怎麼把自己弄得那麼慘。”濮陽輕瀾撇著嘴搖頭。
濮陽輕瀾的脾氣向來恣意任性,從他嘴裏說出的話,大多時候不會那麼中聽。
薑澈似乎也習慣了,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薑公子,傷勢可好些了麼?”
薛小苒瞧他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不由問了一句。
“多謝縣主掛懷,在下並無大礙。”薑澈拱手致謝。
“好了,先別廢話,過來這坐著,給我看看你的腳。”濮陽輕瀾把他拉到八仙桌旁坐下。
半蹲下地,就要掀開他的褲腳。
薑澈猛地往後一抽,“濮陽大哥,縣主還在這呢。”
她可是連烜的未婚妻,如何能在她麵前失禮。
連烜同樣眉頭緊蹙,他轉頭看向薛小苒。
濮陽輕瀾也抬頭,“小苒,他的傷口你要不要看看?”
畢竟以後要開刀手術,他想讓她幫忙分析一下,往哪動手比較合適。
“師兄,她不是醫者。”連烜冷冷掃了他一眼。
“可這方麵她懂得比你多。”濮陽輕瀾白了他一眼。
看一眼腳腕而已,用得著這麼小氣麼。
“不行。”連烜甩了個冷刀子給他,直接拒絕。
“你個木頭愣子。”濮陽輕瀾氣罵一句。
連烜懶得理他,站起身子冷著臉走到薛小苒身旁。
薛小苒朝他抿嘴輕笑,“表哥,我就不看了,看了我也不懂,你自己觀察看看,他的筋有沒有萎縮狀態就行了。”
連烜的冷臉這才緩和了一些,隨後牽著她的手出了花廳,去了一旁的敞廳。
烏蘭花端上茶水後,好奇地看了一眼薑澈,也跟著離開了花廳。
“連烜與德福縣主的感情很不錯啊。”薑澈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隻大致聽說過他們的事情,並沒有仔細問過連烜,這些事情畢竟是比較隱私的問題,再好的朋友也不好開這個口。
“哼,那是當然,這麼好的姑娘,他不好好護著守著怎麼能行。”濮陽輕瀾掀起他的褲腿,開始摸索著他的傷處。
“德福縣主真的是你表妹?”薑澈忍不住問道。
“不是我表妹,還是你表妹不成。”濮陽輕瀾捏著他的腿筋斷裂處。
薑澈牙根一緊,不再開口。
“你說的那種酒精,我已經讓酒坊的人,按著你說的法子試著在做了。”
連烜牽著薛小苒在敞廳裏坐下。
“哦,就是那度數不好掌握,大約是要蒸餾兩次到三次這樣,七八十度的酒精是最合適的,程度大概就是喝一口辣得喉嚨都快燒起來的樣子。”
薛小苒當然不懂酒,但她爺爺喜好杯中物,每天必定都會小酌幾口,沒事的時候招呼幾個老友到家裏喝酒閑侃,說起酒來總是頭頭是道,耳濡目染之下,薛小苒也知道一些。
“達到酒精的程度可不能喝了,喝多了會酒精中毒的,還有,就用普通的酒來蒸餾就好,用太好的酒來蒸餾也是浪費。”
薛小苒絮絮叨叨地說著她記得的有些注意事項。
“嗯,等做好了,拿給你試試。”連烜聽懂了大部分。
“薑澈的接筋手術,你讓師兄自己弄,別去摻和。”
他看了她一眼後,交代一句。
薛小苒憋笑,“那我去看他給羊做接筋手術好了。”
連烜想了想點頭,“這個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