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苒在哪?
她正扒著高高的院牆,慢慢向下滑落。
“艾瑪,還差不少距離呀。”
她的手摳著牆頭的紅磚,已經有些發抖,可腳離地麵還差一段距離,摔下去免不了又是一陣疼。
待她滑到最底下時,雙手再撐不住,“撲通”一聲,徑直摔了個屁蹲,疼得她直想罵娘。
原本尾椎骨就紅腫一片,這麼一摔,感覺骨頭都要摔斷了,眼淚瞬時就飆了出來。
偏生還不敢喊出聲來,薛小苒躺在地上緩了半天,才勉強止住了眼淚鼻涕。
用袖子隨手一抹,她咬牙撐起了身體,扶著腰慢慢往前移。
這裏是一處黑幽幽的巷子,兩旁都是高高的院牆,隻偶爾有一絲光線透出,陰惻惻的,感覺很是瘮人。
薛小苒走了兩步,覺得腳底冒寒氣,她連忙從挎包裏翻出辣椒水噴霧器,拔開蓋子握在手心,才有了幾分安全感。
就是鬼來了,也得噴你一臉辣椒水。
薛小苒一手撐著腰,一手拿著噴霧器,以一種怪異的姿勢龜速往前挪動。
巷子又黑又長,偶爾跳出一隻青蛙,都能把薛小苒嚇得心髒嘭嘭跳。
好在,前方有光亮傳來,出口已經不遠。
就在她快要走出黑巷子的時候。
一道人影突然從一側牆角躥到了她麵前。
薛小苒心髒嚇得砰砰亂跳的同時,握著噴霧器的手,下意識就按了下去。
伴隨著“嘶~”的一聲,一股嗆人辛辣的氣味彌漫在空氣中。
“你,哇——”
“阿嚏”
“阿嚏”
慘叫聲後,是一串的噴嚏聲,閉著氣的薛小苒立即一鼓作氣跑出了巷口。
跑出巷口時,她還回頭看了眼那個被噴了辣椒水的倒黴鬼。
發現他咳嗽著,正用衣袖擦著臉,試圖抹掉那種嗆鼻辣眼的水汽。
那是個身量高瘦的男子,身上穿著暗色長衫,難怪躲在牆邊,她也沒看到他。
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但突然跑出來攔著她,就別怪她心狠手辣了。
薛小苒心裏默念阿彌陀佛,邁著腳步趕緊出了巷口,外麵是一片住宅區,兩邊都是那種高門大戶,門口立著石獅子的人家。
這種地方,不能多加逗留,很容易會被抓回去的。
薛小苒顧不得渾身疼痛,看準一個方向後,扶著腰就向前跑。
結果,沒跑幾分鍾,身後就傳來了腳步聲。
薛小苒大驚失色,回頭一瞥,媽呀,剛才那個被辣椒水噴中的男子,捂著臉朝她跑過來了。
完了,完了,追上來了,薛小苒再也顧不上別的,撒開腿就往前跑。
她齜牙咧嘴,傾盡全力地跑動,自我感覺就算不快,應該也不慢。
可是,當她發現,身後的男子越追越近時,才知道自己的速度比黃牛快不了多少。
“……咳,你……別,咳……跑,咳,咳……”
男子一手捂著臉,一手朝她揮手,喉嚨發出的聲音粗糲而沙啞,顯然被辣椒水嗆得不行。
別跑?不跑等他來抓麼?當她是傻子麼?
薛小苒腿腳沒停,繼續咬牙向前跑著。
雖然她速度是不快,可那男子的動作也快不到哪去,大約是因為視線受損的原因,還經常跑歪方向。
瞧著他差點撞到別人家門口的石獅子,薛小苒噗的笑出聲來。
“……咳,你……別……跑,咳,咳……”
男子的眼睛赤紅一片,又辣又疼,眼淚不停流淌,鼻涕口水也跟著流下,一輩子都沒這麼狼狽過,他不得不用手捂著臉。
不跑是傻蛋,薛小苒咧嘴一笑,鬱悶了一天的心情,突然變好。
嘿嘿,看到比自己更倒黴的人,心情果然會變好。
薛小苒不厚道地笑了。
即便她現在渾身疼得跟散架似的。
轉過彎道,路況變得有些不一樣了,道路寬敞了許多,像是到了主幹道上,此時的天色應該不算太晚,路上還有行人走動。
薛小苒心頭稍稍鬆了口氣,有行人就好。
可惜,她這口氣鬆得太早了些。
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一個大手給抓住了。
薛小苒臉色大變,手腕被抓住,手裏的噴霧氣就舉不起來,她剛想換手。
“……咳,我,沒,咳……惡意……咳,咳……”
男子咳得撕心裂肺,奮力說出一句話。
沒惡意?薛小苒楞了一下,狐疑地盯著咳得口水鼻涕直流的男子。
“那你追著我幹嘛?”
“……咳,有……事,咳……請教,咳……”
有事請教?薛小苒蹙眉。
她從牆頭上滑下,應該是被他看見了,難道不是抓她去立功討賞的?
“我不認識你,沒什麼好請教的,你放開我,不然,小心再被噴一次。”
薛小苒威脅他道。
男子握著她的手果然一抖。
辣椒水的威力顯然非同小可,人見人怕,鬼見發愁,薛小苒笑得一臉邪惡。
“……咳,在下……乃……靈安府,咳,捕快……咳,咳……”
一句話說得萬分艱辛,男子淚流滿麵,用衣袖抹了把止不住的鼻涕和口水。
“……”
捕快?不就是古時候的警察麼?
艾瑪,她襲警了。
薛小苒愣了好一會兒,才小心開口,“你是捕快?”
“……咳,對,在下,咳,石久,咳……”
石久覺著自己的嗓子快要報廢了。
連名字都報上來了,看來是真的,薛小苒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哎呀,她向來是三好市民的呀,居然做出了襲警的舉動。
“咳,石捕快是吧,那個,我不是故意的呀,誰讓你半夜三更跳出來嚇人。”
薛小苒趕緊解釋。
“……咳,沒,關係,咳……姑娘,咳,別再,跑了,咳……”
石久感覺自己快要咳暈了,可又不能放開眼前這個女子,她從太守府裏爬出來,很有可能知道一些消息。
“好,我不跑了,你鬆手吧,你的眼睛最好找些水洗洗,要不然,會腫得很厲害的。”
知道他是捕快,不是壞人後,薛小苒有些不好意思了。
作為底層捕快,石久天天與形形色色的人群打交道,對於一個人的真話還是謊言自有他辨識的能力,所以,他鬆開了握著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