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表哥給你的東西。”連烜從荷包裏掏出幾個小瓷瓶,“青色的是金瘡藥,藍色的是解毒丹,白色的是生肌膏。”
濮陽輕瀾聽說了薛小苒的事情,二話不說,扔了一堆藥瓶給他。
“解毒丹呀,是個好東西。”
各種宮鬥的路數裏,下毒可不就是最常用的招數嘛,有了解毒丹,確實安心多了。
“嗯,你表哥煉製的解毒丹,能解大部分毒,好好留著。”連烜說道。
薛小苒抿抿嘴,想到他從前中的毒,還有他父皇中的毒,這兩父子,怎麼都這麼倒黴,中的都是那麼難解的毒。
天潢貴胄又怎樣,該被算計的,照樣被算計,該中毒的,照樣中毒。
她瞥了連烜一眼。
“怎麼?”連烜從她眼神看出了幾分不以為然,不由挑眉。
“說起來,你們父子兩人,真有些同命相連,同樣是中毒,同樣差點嗚呼掉,一個是被算計,一個應該也是被算計吧,哪有明知丹藥有毒,還非吃不可的,你說,是不是有人刻意引誘?”
她聽永嘉郡主私下說過,那丹藥起的是助性作用,也就是所謂的壯陽藥,還是帶著毒性的壯陽藥。
武軒帝明知服用多了會產生丹毒,還非要服用,不是有人勾引才叫怪事。
“……”
連烜沉默。
她說的,都是事實。
算計他們的人,都是同一個。
薛小苒小心看了他一眼,“你說,她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報仇?泄恨?還是圖謀別的什麼?”
連烜看著她,眸色涼如秋水。
“你和你父皇要是沒躲過她的算計,那後果會如何?”
瞧他不願回答,薛小苒順著話題繼續往下猜。
“祁國沒立太子,要是你們都沒躲過她的算計,一場動亂估計是避免不了的,她可能會扶持一個聽話的傀儡上位,然後透過傀儡控製整個祁國,你說,她有沒有這個本事?”
這時期不知有沒有女帝,要不然,薛小苒覺著那個厲害陰險的女人,可能還會自己坐上那個寶座上去。
畢竟,宮鬥的戲碼,差不多都是這般發展的。
連烜原本隻是默默聽著,可他聽到最後,瞳孔都驚得收縮起來。
這樣大膽的猜測,是他從未設想過的。
這姑娘的聯想力是不是太過豐富了?
“你覺著不可能麼?”薛小苒瞧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連烜沉吟,蹙著的眉頭越來越緊。
“不,你說的很有可能。”
他有些晦澀地開口了,不得不承認,她猜得沒錯。
要是他和父皇都沒了,京城內定然會掀起不小的動亂,以那女人的能力,扶持一個傀儡皇帝並不是不可能的。
那個對象很有可能就是六皇子皇甫連礫。
難怪古沐瑤會幫她的忙,兩邊大概已經達成了某種協議。
古沐瑤想坐上皇後之位,自然得幫著六皇子登上帝位。
父皇身上的丹毒,早在幾年前就有症狀,那女人肯定清楚,父皇被誰引誘,還用說麼。
她,下得好大一盤棋呀。
連烜把事情從頭到尾順一遍才發現,原來,這一切,早就在她的計劃中了。
如果不是他帶回了師兄,而師兄手頭正好有回心菇,慢慢緩解了父皇的丹毒,現在的局勢怎麼可能這麼安定。
整個京城怕是早就隨著父皇的倒下,亂成一團了。
連烜眼眸深沉地看著麵容有些得色的薛小苒。
“嘻嘻,我猜得沒錯吧,要是你沒趕回來,現在祁國會是什麼情景?”
“……內亂紛呈。”連烜緩緩說了一句。
“啪”薛小苒兩手用力一拍,把沉思中的連烜嚇了一跳。
他斜斜睨了眼明顯有些興奮的姑娘。
“沒錯,所以呀,你就是這一關鍵人物,你把表哥帶回京城,救了你父皇,粉碎了她的詭計,然後,她可能就更憎恨你,連帶著我也被她盯上了吧。”
下午的時候,薛小苒就在琢磨今天遇刺的事情。
她一個外鄉人,剛到京城才幾天,能與誰結仇,還仇深到想要她的命,她想來想去,覺著深宮那個女人嫌疑最大,因為連烜的關係或者說獻藥的關係,她被那女人盯上了。
於是,她拿出一張紙,用柳炭筆在上麵把他們之間的利害關係捋了一遍。
捋完後發現,那個皇貴妃簡直是終極大BOSS呀。
要不是連烜趕回了京城,此刻,也許她已經能坐在後宮笑看風雲了。
“你覺著我說的對麼?”她再問。
連烜緩緩吐了口氣,“沒全對,關鍵人物應該是你,如果不是你救了我,還挖到了回心菇,一切就大不一樣了。”
薛小苒眨眨眼,是這樣的麼?
“好了,這些事情,你別太操心,我會注意的。”連烜牽起她的手,不想讓她被這些煩心事困擾。
“那怎麼行呢,不把敵人消滅掉,豈非寢食難安。”薛小苒噘了噘嘴,回頭想想又不對,那女人再怎麼樣,也是與他有著血脈關係的人,
“你,是不是不想對付她?”
她小心翼翼問了一句。
連烜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與我之間,早已沒有一絲情分可言了,你可記得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薛小苒抿著嘴巴想了想,“瘦骨嶙峋,滿身傷痕,手腳無力,臉上還帶著鞭傷。”
模樣很是淒慘,還以為遇到了一個女鬼,她差點就嚇尿了。
“那一臉的鞭傷就是她親手抽的。”連烜語氣淡然。
薛小苒雙眸猛地一睜,“她,拿鞭子抽你的臉?”
額滴神喲,她當時還在想,到底是什麼怨什麼仇,才會把人的臉抽成那樣。
誰曾想,居然是他至親的人。
那女人實在太惡毒了,怎麼就下得了手呢?
瞧她驚得手都抖起來,連烜有些後悔說起這話題。
“她既然這麼恨你,為什麼不幹脆殺了你算了?”薛小苒有些不明白。
“我當時中的毒,叫綿骨軟筋散,顧名思義,中毒後,手腳無力,內力基本全無,根本沒有逃跑的能力,所以,她沒有急著解決我,隻是把我囚禁在一個水牢裏,看管的人,每天隻給一碗粥吊著性命,直到她抽身過來。”
連烜語氣平靜,仿佛在陳述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薛小苒卻從他微涼的掌心感受到他並不平靜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