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塔巷內的薛府,招待了一天客人的薛小苒,眼巴巴瞅著天色,等著天黑後某人的到來,兌現他的承諾。
可是,天色漸黑,華燈初上後,隻等來了護衛的口信。
宮裏有事,他今晚來不了了。
薛小苒頗為無奈。
心裏一個勁嘀咕,這宮裏事咋這麼多。
一天天的還不讓人出宮了。
當皇帝有什麼好的,天天關在皇城裏,想出門一趟都難。
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多人想要搶奪那個位置。
薛小苒一點都不希望連烜坐上那個位置。
他要是當了皇帝,那她肯定會重新審視兩人的關係。
薛小苒洗漱幹淨,梳順長發,開始用蒲扇驅趕紗帳中的蚊子,放下紗帳,一咕嚕躺在了床上。
黃花梨木的床架散發著木頭特有的清香,薛小苒扇著風,歪著腦袋,回想她們到達京城後的生活。
與她當初的設想,可差了十萬八千裏了。
明明是一群普通老百姓,莫名其妙的就與一群皇子郡主打起了交道。
以後,也許還得一直打交道。
哎呦,真是傷腦筋的事情呀。
要不是連烜那臭家夥,態度那麼強硬,她是真不想攪合進皇室內部去。
哼哼,臭家夥,他要是一開始表明自己的身份,她也許早就和他劃分好界限了。
薛小苒心裏叨咕著狡猾的連烜,翻來滾去,好半晌才睡過去。
二日,早朝。
酆王端坐在監國的位置上,大殿兩側祁國的肱骨棟梁們,分立兩旁。
皇子、左右相、六部尚書、都察禦史、內閣學士、輔國大將軍、冠軍大將軍、九門提督、順天府尹等國之重臣依次排成了長龍。
文官、武職也涇渭分明。
此時的大殿上,氣氛有些壓抑詭異。
昨日武軒帝病情加重的消息,早已傳遍朝中上下,暗潮湧動的大臣們各懷心思。
“酆王殿下,聖上病情可穩定下來?可否容我等探望一二?”督察禦史開口了。
左右相連聲附議。
武軒帝的病情凶險,偏又不肯立太子,這讓一眾大臣們憂心忡忡。
生怕武軒帝突然有個好歹,讓祁國陷入皇子爭奪皇位的紛亂當中。
酆王溫厚的臉上有些猶豫,“父皇昨日發病,濮陽神醫說了,父皇現在需要靜心修養,戒躁戒怒,不可激動,若非有重大事件,不要去打擾父皇,以免加重父皇的病情。”
一幹重臣們頓時麵麵相覷,立太子的事情,當然是重大事件,可是,往日武軒帝最討厭就是朝臣們提議立太子的事情,現在,拿這事去煩擾武軒帝,不用想,定然是要吃排頭的。
但是,立太子之事再拖下去,又怕生變。
一時,朝臣們也是搖擺不定。
“酆王殿下,不知聖上的病情短時間內可有大礙?”左相拐彎問著武軒帝的病情。
“左相放心,濮陽神醫說了,好好靜養,沒有大礙。”酆王笑道。
說來說去,關鍵詞就是一句:武軒帝需要靜養,沒事不要去打擾他。
朝臣無奈,散朝後還三三兩兩聚著竊竊私語。
後宮食盒的食物被下藥事件,查來查去,也沒查出結果,最後,皇後把去送食盒的幾大嬪妃全都懲戒了一道。
各罰了半年俸祿,同時禁足三個月。
還有不得私自從宮外召人入宮。
這條是針對皇貴妃段飛妍的。
原本,後宮召人覲見都要經過王皇後的允許才能進宮,可是,皇貴妃卻是特例,前些年她仗著有武軒帝撐腰,硬生生改了宮規。
王皇後如今自然要糾正過來。
這事當然也是征得武軒帝同意了的。
武軒帝雖然不願相信,他寵幸了半輩子的女人,會轉過頭害自己,可他心頭總歸有了根刺。
所以,王皇後來征詢他的意見時,武軒帝想了想應下了。
段飛妍得到消息後,氣得把一屋子的瓷器都摔到了地上。
“娘娘,這次動手得太匆忙了,引起了皇上的疑心,這段時間,咱們還是低調些為好。”馮嬤嬤勸說道。
段飛妍一張豔麗的臉,怒得有些扭曲起來。
“每次都是差那麼一點,實在太可惡了。”
“啪”的一聲巨響,一隻貴重的青玉纏枝蓮紋瓶瞬間化成了碎片。
馮嬤嬤麵無波動。
“又是禁足又是不能召人入宮,那女人可真是抖起威風來了,當初就該把她拉下那個位置才是。”段飛妍恨聲說道。
“沒了王皇後,德妃、賢妃都有可能上位,獨獨您不能上位。”身份所限,段飛妍最高也隻能是皇貴妃了,馮嬤嬤早已看透。
段飛妍牙根咬得咯吱響,“事情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娘娘,下藥的事情才剛過,皇上已經起了疑心,咱們還是低調些為好。”馮嬤嬤再次勸說。
段飛妍高聳的胸膛一起一伏,眼底一片陰鷙。
“大哥,你什麼時候去雍寧宮,記得帶上我們。”厲王大咧咧走近酆王。
他身後還跟著嶺王、順王以及六皇子。
九皇子還沒到上朝的年紀,如今在國子監裏混著呢。
“父皇不召見,我去了也不讓進去。”酆王搖搖頭,父皇的消息,他也多數是從母後和七皇弟那裏得知的。
幾個皇子互相看了一眼。
“大哥,父皇身體到底如何了?”高大挺拔的嶺王問了一句。
“輕微腦卒中,需要靜養。”酆王也沒瞞著,父皇的病情不宜四處宣揚,但幾個兄弟間還是得告知的。
厲王追問起緣由,雖然,他早從德妃那裏得到了消息,不過,現在德妃也被皇後禁足了,以後有消息要傳遞就更不方便了。
酆王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這些都是母後告訴他的,他沒有添油加醋,隻陳述了事情的經過。
聽完他的話,眾皇子沉默了。
都是皇城內長大的龍子龍孫,誰也不比誰更蠢,這事背後的操作手,大家心裏都各有猜測的對象。
當然,麵上誰也不顯。
武軒帝需要長期靜養,酆王監國的位置就越發穩定。
眾皇子心中計算著小九九,可都不敢輕易動彈。
武軒帝一日未死,他們就沒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搶奪最高位置。
最重要的是,皇城禁衛軍如今在皇甫連烜手上,誰也不敢冒險,跑到猛虎口中去拔牙。
一時之間,京城內外的局勢居然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