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強呀,趕集去呀?”
“大強叔,你們去六排鄉呀?”
“族長,車上還載人不?”
大水牛拉著板車沿著土路搖搖晃晃往村外走去。
奚大強甩著著韁繩,吆喝著牛往前走,沿路的村民紛紛和他打著招呼,眾人的視線不由落在牛車上那個紅衣黃裙的女子身上。
大多數村民都沒見過薛小苒,看到奚大強牛車上隻載著她和奚木香,開始小聲交頭接耳。
“這是那個借住咱村的大娘子吧?”
“應該是,木香不是陪著她麼?”
“聽說那兩口子是個有錢的主,看著果然與咱們鄉下人不一樣。”
“是啊,長得真俊,身上的衣裳都是嶄新的。”
奚大強隨口回應著打招呼的村民,牛車一直沒停下。
因著車上有連大娘子,奚大強沒有再載想要搭車的村民。
“你哥他們不去趕集麼?”薛小苒瞧見不少村民背著大背簍往村外走。
“哦,他們不去了,家裏還有活計要忙呢。”奚木香低聲說道。
薛小苒有點不好意思,昨天奚大強父子倆就跑了一天鎮上,已經耽誤了人家不少時間。
“這些都是拿去賣的麼?”車上放了好幾個簍子,裏麵有雞蛋、蘑菇和新鮮摘的蔬菜,還有一卷黑色的土布。
薛小苒的空背簍也放在了一旁。
“嗯,每逢集市,大家都會把平日家裏積攢的東西拿去賣掉,換點鹽油回家。”奚木香點頭。
“這土布是你奶奶織的?”薛小苒伸手摸了摸,布料緊致厚實。
“是啊,我奶有空就織一點,織夠一卷就拿去賣。”
這種土布和外麵賣的粗布不一樣,一般隻有附近村民會買來做衣裳,是她們族裏的特色布料,奚木香給她解釋。
“這一卷要織多久?可以賣多少錢?”薛小苒好奇。
“我奶是抽空織的,花了差不多半個月時間,一卷土布大約賣一百五十文到兩百文錢。”奚木香回答。
“這麼便宜呀?”織了半個月才織好,掙的錢卻那麼少,感覺挺不劃算的。
“我們這裏差不多家家戶戶都會織布,土布不好賣。”所以織的人也不多,賣的價錢也不高。
薛小苒點頭,市場小,價錢自然不高。
兩人說著話,牛車已經駛出了村口。
四周依舊是遠遠近近的山,田地和農舍錯落在山腳邊。
土路很不平坦,坐在牛車上人一搖一晃,顛得人難受。
薛小苒一開始還饒有興致地四處觀望,過了沒多久,臉色就漸漸變了。
艾瑪,顛得她想吐。
她忍著胃裏的翻騰,不敢再和奚木香說話,怕說著說著就要吐出來了。
奚木香有些擔憂地看著她。
好在,拐過一道斜坡後,道路總算平整了一些,路旁的行人也變得多了起來,每個人都背著大背簍朝集市趕去。
等到達六排鄉的時候,薛小苒被四麵八方湧上來的人群嚇了一跳。
“大娘子,集上人多,咱們得小心些,別走散了。”奚木香跳下馬車,扶著臉色有些發白的薛小苒下了牛車。
“木香,你牽著大娘子,今天是大集,十裏八鄉的人都跑來了。”奚大強牽著大水牛慢慢順著人潮走。
奚木香忙應了一聲,牽起了薛小苒的手。
越往裏走,越是熱鬧喧雜。
穿著各種特色衣飾村民齊齊聚到了一起。
薛小苒忍不住問,他們這附近一共有幾個民族,怎麼服飾都有些不一樣。
奚木香回答,六排鄉附近有三個族群,相對外麵那些凶悍霸道的族群,他們這裏的三個族群還算是比較和平共處的,小衝突有,大衝突很少。
所以,人口比別的鎮多一些。
和平共處就好,薛小苒聽著身旁嘰裏呱啦的方言,還挺有趣的。
有些她能聽得懂,有些根本聽不懂,各族間的語言有著明顯的差別。
奚大強把牛車寄放在相熟的一戶人家裏,然後把東西搬下來,在集市口尋了個位置擺放。
“木香,你帶大娘子在集市上逛逛,爹把東西賣了就來找你們。”奚大強看了眼薛小苒白皙細致的臉,猶豫了一下,“別走遠了,就在這一圈逛逛。”
連大娘子長得有些惹眼,還是得小心點,萬一出了什麼事,連家郎君的怒火可不是他們承受得起的。
奚木香忙點頭,她本來就有些內向膽小,平日出門都是跟著父兄,“大娘子,想要逛什麼地方?”
薛小苒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這有藥鋪吧?”
先把連烜交代的藥抓好。
“木香,帶大娘子去你培叔那裏。”奚大強聞言說了一句。
“哎。”奚木香牽著薛小苒往邊上走。
兩邊林立的商鋪比較老舊,各處門口都擺著不少東西,薛小苒東瞅瞅西看看,發現有很多不認識的東西。
不過,人太多,她也沒有過多好奇。
“培叔。”奚木香把薛小苒拉進了一間滿是藥味的小醫館裏。
一個四十多歲,穿著一身黑土布衣的中年男子,正在一角忙著給一個崴了腳的年輕人揉腿散瘀。
“木香啊,你怎麼來了,你爹呢?”男子的口音帶著濃重的方言。
“我爹在賣東西,我們過來抓藥。”奚木香回話。
“等會兒啊。”培叔看了她們一眼,繼續忙活。
“哎。”奚木香拉著薛小苒坐到了邊上的兩張竹椅上。
“哎呦呦!疼、疼、疼!”那個年輕人被揉得直喊疼。
“疼了才好,忍著。”培叔手上的勁道越發用力。
年輕人頓時喊得像殺豬般淒厲。
薛小苒和奚木香看著都忍不住想笑。
好一會兒,培叔站了起來,“好了,五天內,腿別用力,藥酒每天早晚擦一次。”
年輕人動了動腳腕,疼痛果然減輕了很多,不禁喜上眉梢,他瞥眼瞧見屋裏坐著兩個年輕好看的女子,想起剛才殺豬般的慘叫,黝黑的臉紅了起來。
付了錢後,才別別扭扭地往外走,走幾步又回頭看幾眼。
“快走,快走,腿崴了眼睛還不老實。”培叔趕蒼蠅似地趕人。
年輕人臉更紅了,垂著腦袋終於走了。
“木香,集市莽漢多,你們兩個女子別到處跑。”培叔洗幹淨手上的藥酒走了過來,“要抓什麼藥?”
薛小苒忙從懷裏拿出了藥方。
“好字。”培叔一眼看去,忍不住稱讚。
薛小苒抿嘴一笑,確實是好字。
培叔仔細看過藥方,“這是調理氣血的方子,藥材都有,稍等一下。”
調理氣血?薛小苒愣了愣,這是給她的?
是了,她的例假又快到了。
一種感動慢慢在心底湧現,他一個大男人,還記著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