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這位姑娘,你能慢點麼?

連烜敏銳地聽出她語氣中那幾分不舍,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會不舍得,但他很果斷地搖了搖頭。

身上的傷是疼,不過他可以忍著,她舍不得就自然有她的用處,他沒有疼到必須要吃止疼藥的地步。

薛小苒眼睛一亮,“那,止疼藥先留著預防,你吃一顆消炎藥吧,隻要傷口不發炎,慢慢結疤就會好起來的。”

說完,她把那顆止疼藥小心地收回了小包包裏,拿起消炎藥摳出膠囊,放在他手上,又在塑料碗裏倒了點水。

“給你水,把藥吞下去,一會兒還要搽藥。”

碘酊昨天用了半瓶,隻幫他搽了臉上和脖子四周,他身上的傷痕還沒來得及搽藥呢。

連烜輕輕摸索著手裏的藥丸,橢圓形狀,表麵光滑略軟,裏麵似乎有東西。

“快吃,快吃。”

那邊的薛小苒催促著。

連烜不好再遲疑,把藥放進嘴裏,在口腔裏他還特地用舌頭感受了一下,滑滑的,漸漸又有些粘膩。

“給你水,快喝,吞服下去。”

薛小苒已經端著塑料碗湊到他嘴邊。

連烜無奈,隻好囫圇把藥就著水吞了下去。

“好啦,好啦,現在給你搽藥。”

薛小苒利索地拿出碘酊,沒有棉簽,她抽了一張紙巾,撕下四分之一,卷成長條,結果,放進瓶子裏沾取,藥水瞬間少了小半。

紙巾的吸水力太強了,薛小苒吐吐舌頭。

“快,快,哪裏有傷口,我給你搽藥。”

她湊到連烜身旁,從頭到腳掃射一遍,昨天搽藥的時候太黑,臉上的傷口都沒怎麼搽對位置,她連忙拿起卷紙往他臉上擼。

連烜微微後仰,眼皮一跳,這位姑娘,你能慢點麼?

“別躲,別躲,不疼的,一會兒藥水都讓紙巾吸幹了,就這麼點藥水了,別浪費。”薛小苒緊緊跟了上去,她視力不大好,山洞裏的光線比較差,所以就習慣性地湊近。

近到連烜的臉上都能感受她的氣息了,他木著臉,有些不自在地又移了移。

“別動,別動。”

那姑娘卻步步緊逼,連烜隻好僵硬著身體一動不動。

“好啦。”

薛小苒退後一步,看著麵前這張青青紫紫的臉,自己先吸了口涼氣,娘喂,搽完藥一張臉就更醜了。

那邊的連烜在她退開後,鬆了口氣,他實在不慣與不熟悉的人如此近距離接觸。

“身上的傷口呢?”

他剛鬆掉的那口氣,隨著她的話,又提了起來。

連烜連忙搖頭,表示身上的傷口沒大礙,不搽藥也沒事。

可薛小苒卻眼尖地看見了他半敞的衣襟下,道道青紫的傷口,她把手裏的東西小心放過一邊。

“來,把袍子脫了,我給你搽身上的傷口。”

薛小苒也沒想太多,就想著趕緊把藥搽好,她還得烤些板栗來吃呢,她現在的肚子才吃了三四分飽。

連烜身上又僵了起來,邊搖頭邊擺手,極力表示不用了。

“哎,你別搖頭呀,你瞧瞧,衣服上都浸出血了,肯定有傷口,有傷口就得處理,不然容易感染。”他白色的袍子上,暈染著不少紅色血漬,傷口肯定不少,藥水卻是不多了,薛小苒皺起眉頭道:

“別磨嘰,利索些,處理好傷口還得烤點板栗填肚子,然後快點睡覺,明天要忙的事情還好多呢,光膀子的漢子又不是沒瞧見過,你這瘦身板,又沒啥好看的。”

別磨嘰?瘦身板?沒啥好看的?連烜被她的話噎得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連抗拒的動作都停頓了。

可隨即,他眉頭又皺了起來,什麼叫光膀子的漢子又不是沒瞧見過?

她一個大姑娘,什麼情況下看過別的男人光膀子?

連烜不自覺地緊抿起嘴巴。

薛小苒有些後知後覺,話說出去以後,才醒悟過來,這種年代,有些話大概是不能亂說的。

“……額,我們那裏呀,天氣非常熱的時候,偶爾會有人光著膀子到處溜達,有時候會不小心瞄到,嗬嗬。”她幹幹一笑解釋。

實際上,在最炎熱的夏天,她們村裏光膀子到處溜達的人著實不少,很多男的,衣服隨手搭在肩膀上就出門了。

什麼地方會出現這種有傷風化的情況?連烜沒有焦距的眸子瞟了她一眼。

“呃,不說別的,先把你的傷口處理一下,我幫你把外袍脫了,你這穿著和沒穿也差不多了。”

薛小苒忙移開話題,他這種斜著係的衣襟根本沒有係好,衣袍鬆鬆垮垮的,裏麵又沒有穿別的衣裳,動一動就露出一片皮包骨。

伸手把那打著蝴蝶結的係扣一拉,果然,衣服就散開了。

連烜身體一僵,下顎線緊緊繃緊。

長袍隨即滑落,露出他瘦骨嶙峋的上半身,那上麵一片狼藉醒目的傷痕,長長短短,鞭痕交錯,紅的、紫的、鼓起的、腫脹的……

觸目驚心。

薛小苒嘴巴大張,半響說不出話來。

連烜一動不動,垂下霜冷的眼眸。

“……太壞了,這都什麼人呀,這麼壞心,把你打成這樣。”薛小苒回過神,轉身拿起碘酊和卷起的紙巾,“殺人不過頭點地,幹嘛這麼折磨人?不過,這話也不對,折磨人至少人還活著,直接殺了,命就沒了,還談什麼仇什麼怨,人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她忍痛蹲地,開始認真給他的傷口搽藥,手上一直動,嘴上也沒閑著。

雖然這個連烜又是受傷又是中毒,可薛小苒本能的相信,他不是壞人,他眼睛看不見,嘴巴也不能說話,氣勢孤傲又有些清冷,即使渾身傷痛,也不驕不躁,淡定從容。

這樣的人,應該不是壞人吧,薛小苒也不確定,但不妨礙她相信自己的直覺。

連烜原本僵直冷硬陰鬱的氣息,被她這麼一叨叨,居然漸漸散開了些。

“……連烜,你是不是混江湖的呀?江湖這口飯不好吃吧?風裏來浪裏去的,每天刀光劍影,常年浪跡天涯,不是都說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呀,你這不就被人下了毒手麼?……”

再繼續聽,連烜的嘴角就止不住抽抽起來,她一個姑娘家,從哪聽來這些亂七八糟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