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蝕把米

馮家就算想瞞著也瞞不住。

她從趙家回來,又恨不得敲鑼打鼓的,北疆人人都知道,之前跟段二郎傳聞很難聽的原來不是一個普通的小丫鬟,竟然是馮家本家的小姐,當然當初怎麼鄙視趙先生的,現在就成了怎麼看馮家的笑話。倒是馮含秋回了馮家,也不吵鬧哭叫,也沒質問兄嫂為什麼這麼缺德,相反,舒舒服服地開始在家裏養病,每天叫人給自己燉雞湯熬燕窩,一副要把自己給好好大補一番的樣子。

可是她自己開始保養了,於氏卻開始大把大把掉頭發。

馮含秋一副沒事人一樣地回來了,現在於氏卻都不敢出門,一出門遇到的人都問她,馮家的小姐是不是在外麵跟段二郎怎麼怎麼了,不然,怎麼這麼著急就要成親呢?

於氏的老臉都丟沒了。

更別提馮將軍的了。

馮將軍也抬不起頭。

可是他們夫妻拿馮含秋束手無策。

馮含秋第一天回家的時候,馮將軍的巴掌都要打到妹妹的臉上去了,可馮含秋隻仰著臉叫他打。

還告訴他,打壞了她的花容月貌,叫段二郎不喜歡她了,那馮家就更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隻要馮將軍還想結跟段家這門婚事,就得把妹妹當菩薩一樣供起來,輕不得重不得,不然馮含秋就要哭訴,就要嚷嚷著去跟段二郎退親。

馮將軍怎麼能跟段家退親。

他最心心念念的就是巴結威武侯府了。

因為這樣,妹妹就算成了一個討債的,馮將軍也不得不忍著每天好吃好喝地供著妹妹,免得妹妹一不高興跟段二郎之間又有波瀾。更為了叫這門婚事沒有波折,馮將軍又咬著牙叫於氏不許跟馮含秋衝突。他本來也痛恨於氏幹的這件事,如果不是於氏的毒計,非要去詆毀一個無權無勢的小丫鬟,能害了馮家自己嗎?馮將軍現在一想想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妻子牙根都癢癢。

他對妻子當然沒有什麼好臉色。

於氏受著馮將軍的氣,再受著馮含秋的氣,怎麼受得了。

更叫她感到鬱悶的是,她也是有女兒的。

馮含秋的名聲壞了,現在外麵的人都笑話馮家小姐的清白,她自己的親女兒也逃不掉。

為了這件事情,於氏臉上多了好些皺紋,可是又不敢真的跟馮含秋發生衝突,現在隻能每天在外人的有色眼光之下解釋當初的那些事一定都是假的,都是有人刻意誣陷,還罵了無數次的“殺千刀的”,雲舒聽說於氏現在還得忍著鬱悶在外麵罵那些造謠的人,聽著都覺得可笑了。

倒是王家嫂子對於氏很不喜歡,於氏就算是現在厚著臉皮以姻親的名義登門,王家嫂子也不待見她。

她也就對馮含秋疼愛有加。

於氏見王家嫂子的態度雖然對自己不怎麼樣,不過卻沒有拒絕娶馮含秋,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現在那些當初對趙先生那宅子裏的各種奇怪的目光都落在馮家,於氏也忍不住對馮將軍抱怨說道,“這北疆是不能住了!我都要被人笑話死了。”她每天都被人笑話,被人恥笑,好歹也是出身京城的官宦女眷,怎麼能受得了這樣的屈辱。這一抱怨,馮將軍嘴上沒說什麼,卻心裏也有一點想法,倒是喝了兩杯酒才含糊地說道,“除了北疆,也沒有別的地方更容易升遷了。”

他還是念念不忘升遷的事。

於氏卻受不了地說道,“升遷升遷,你在北疆名聲都這麼爛了,怎麼升遷啊?你不想想自己,也得想想咱們的孩子。無論是哥兒姐兒的,天天被這麼笑話,孩子們小,心裏能好受嗎?”

“還不是你自己作孽!不是你幹的破事,能禍害了自己的孩子嗎?你還好意思和我抱怨!”馮將軍摔了酒杯對於氏罵道,“含秋被你給害了,我的兒女也被你給害了,你損人不利己,還有臉跟我大聲嚷嚷?!”他心煩意亂,覺得自己遇到的現在的倒黴事都是於氏給害的。如果不是於氏非要用造謠的辦法想收拾了那個小丫鬟,能成現在的樣子嗎?他聲音一大,於氏也很委屈,卻不敢說話,倒是在一旁低眉順眼地說道,“不如咱們去活動活動威武侯?”

“怎麼活動?威武侯遠在京城呢。”馮將軍無語地說道,“還不如咱們跟靖南侯府熟呢。”

一提到靖南侯府,於氏就不吭聲了。

她自得於靖南侯府的姻親,其實也就是糊弄糊弄那些沒見識的。

她自己心裏不是不知道,靖南侯府自從當年沈家被先帝治罪,休了沈二小姐以後,就大不如前了。

“那怎麼辦?總不能一直這樣。”她扭著帕子煩躁地說道。

“等他們成了親,我親自去京城裏活動活動,跟威武侯套套交情。威武侯雖然續娶了唐國公府的小姐,可是現在成年了的健康兒子就這麼兩個,能不在乎嗎?隻要我跟威武侯保證段家這兩兄弟以後跟他重歸於好,叫含秋吹吹段二郎的枕邊風,沒準威武侯就……”馮將軍正說著這些,卻聽見外麵傳來馮含秋的聲音。她一下子把房門給推開,站在門口看著正在吃飯的兄嫂冷笑說道,“快別做夢了,我什麼都不會勸的!想叫我勸二郎回去認他那個拋妻棄子的沒良心的爹,你們都是做夢!”

王家嫂子是個那麼好的婆婆。

她現在在北疆聲名狼藉,可是婆婆卻還是接納了她,在馮含秋的眼裏,王家嫂子是比任何人都親切的長輩。

至於休了她,拋棄了她的威武侯,還有那個什麼玩意的唐國公府的小姐,在馮含秋的心裏都是狗屁。

她才不會為了富貴權勢就去巴結威武侯,背叛她的婆婆。

馮將軍的那些話簡直就像是在白日做夢,馮含秋聽到了,就要打破這種美夢。

她說得這麼痛快,馮將軍都聽傻了,轉身看著站在門口的妹妹說道,“你瘋了?認了威武侯有什麼不好?你不想去侯府做侯府少奶奶嗎?”

“我寧願和二郎在北疆喝西北風,也不去京城當那沒有骨頭的少奶奶。”馮含秋便對馮將軍說道,“哥哥一天天都弄一些歪門邪道有什麼用?平白機關算盡叫人看不起!我聽說別人家的將軍都長居在軍營,隻有哥哥隔三差五地回來,哥哥,你不在軍營裏好好做事,努力做出成績升遷,反而天天琢磨這些歪門邪道,這不是本末倒置?哥哥想升遷,就去立功,做出一番成績來,也好過去巴結那個沒良心的威武侯。”

馮將軍氣得眼睛發黑。

“你竟然敢來教訓我?”

“我現在的處境,不都是哥哥的歪門邪道造成的嗎?如果你們沒有詆毀我,馮家跟段家的關係也不會是現在這樣。”馮含秋每天補得中氣十足的,現在跟人吵架也不覺得累,見馮將軍氣得直哼哼,她幹脆地說道,“想要叫我去勸二郎巴結威武侯,那是不可能的。還有,哥哥嫂子以後別再害人了。難道家裏的笑話還不夠多嗎?侄兒侄女都被你們給禍害了。對了,”她準備走了的時候又想起來了一件事,對氣得搖晃的馮將軍說道,“嫂子在外頭別總是覺得自己出身官宦高人一等。夫人們忍讓著你,你真的以為自己比人家高貴啊?哥哥混了這麼多年,也沒混出一個伯爵之位,按理說你還得給人家夫人行禮請安。”

“你連我都編排?”於氏一手扶著馮將軍,一手指著馮含秋問道。

馮含秋從趙先生那裏回來以後,對馮家的態度就變得太多了。

馮含秋卻反問道,“你能編排我,難道我不能編排你?”

於氏就沒話說了。

馮含秋轉身走了。

“孽障啊,冤孽了,咱們心疼她,照顧她,還養出一個沒良心的來了!”半天,馮將軍府裏才傳來了於氏的哭訴。

不過這哭訴沒有人會在乎。

雲舒也沒聽人說過這件事。

她每天不是去看看王家嫂子給段二郎小兩口成親的事,就是在家裏照顧兩個孩子。

大概是因為最近十分太平,天雖然還很寒冷,可是卻比之前好過了一些,雲舒時不時地就帶孩子們在院子裏玩耍。

她還叫人在後麵蓋了幾間小暖房,種了一些鮮嫩的青菜,時不時地吃一些剛剛長出嫩苗嫩葉的青菜,總比每天都吃肉好一些。

等到了第一批嫩蘿卜出來的時候,雲舒叫人給各家都送了幾個,自己在家裏吃了兩天糖醋蘿卜絲,開胃又清爽,正覺得唯一遺憾的是宋如柏還是在軍營沒回來,便聽到窗下突然傳來沈二小姐的笑聲說道,“你的小日子過得還挺美啊?”

雲舒一愣,便見沈二小姐在外麵推開窗,她的身後站著自家的下人,似乎是想稟告卻被沈二小姐攔住了。

看到沈二小姐平安歸來,心情也很好的樣子,雲舒急忙站起來迎了出去笑著問道,“二小姐這是旗開得勝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