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趙先生是一個很幹脆的人。
見雲舒來看望自己,還跟自己道歉,說是病了,趙先生看了她兩眼微微皺眉說道,“吃得太飽了。”
雲舒眼角微微一跳。
她最近的確是吃得太飽了。
見雲舒是一個人來的,這位趙先生倒是直接,直接說道,“看你也沒別的毛病。”
“其實是前幾日有朋自遠方來,不願有人打攪。”雲舒見這位趙先生大概三旬多一些的年紀,的確很美,不過這種美透著幾分冷清,像是冰原上的冰一樣,疏離感很重。倒是趙先生說什麼都很直接,叫雲舒感覺到她的人是一個很直接的人,坐在趙先生的對麵歉意地說道,“沒想到怠慢了先生,我這趟來是想問問,這裏還有什麼需要添補的。您是唯一願意來北疆的,這份感謝,我也不知該怎麼表達。”
“不知道怎麼表達就用不著表達,我又不是為了你。”趙先生坐在一扇窗子下麵,似乎正在畫畫,雲舒是不會欣賞的,也就沒看,倒是趙先生看了她兩眼說道,“我聽堂嫂提過你。”
“堂嫂?”
雲舒突然想到了,好奇地問道,“是趙夫人?”
趙先生點了點頭說道,“我聽了堂嫂說了很多你的事,聽說你是自願勸說你的夫君來北疆?”見雲舒點頭,她清冷的臉上慢慢浮現幾分笑意,對雲舒說道,“我欣賞你。”
雲舒也不知怎麼辦,隻能謝了她的欣賞。
“我也想過來看看北疆的風光。我去過蘇州,去過金陵,去過很多南邊溫暖如春的地方,也想來北疆看看。”趙先生見雲舒拿了很多的吃用過來,不客氣地叫人打開,見裏麵還有雲舒送的一些果酒還有花茶,就叫一個才留頭的小丫鬟去衝花茶來喝,嚐了兩口皺眉說道,“花香太重,壓過了茶葉的清香。”她這麼擅長品茶,雲舒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笑著說道,“不過是有些閨閣之樂而已。”她把一些叫廚房做的糕點拿出來,趙先生吃了兩塊才放下,滿意地對雲舒說道,“糕點不錯。”
雲舒見她嬉笑怒罵都在臉上,也不由笑了。
“如果先生愛吃,那我時常過來跟先生討教的時候就帶些過來。”
“我聽說你家也有個女兒?”
“那孩子才斷奶。”雲舒說道。
“可惜了。我隻在北疆停留三年。”趙先生說道。
“她日後如果能跟著先生,哪怕不讀書,隻學先生的風雅也是好的。”雲舒很喜歡和趙先生這樣直截了當的人說話,見屋子裏燒得很暖,就知道李嫂子她們並沒有怠慢,心裏也放心了,又關心地問了幾句,趙先生見她真心關心自己,人也很溫柔體貼,也喜歡跟她說話,又對她說道,“你在我的麵前不必這麼拘束。我不是堂哥那樣的酸腐。”她吐槽了一下趙大人,雖然雲舒也時常在心裏吐槽趙大人,聽到這個,還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先生三年以後回京城嗎?”
“還沒定。那時候的事,誰知道呢。”趙先生和雲舒說了一些話,又請她看自己的字畫。
她的字也是十分冷的,雲舒雖然不能懂得什麼意境,可是在國公府的時候時常見夫人小姐們練字,看了一會兒才說道,“先生的字棱角分明。”
和女子擅長的圓潤柔和的字體不一樣,趙先生的字棱角分明。
她這已經是最盡力的點評,趙先生如果追問的話必然會露餡,不過趙先生沒有追問,相反,還突然笑了笑。
“你說的對。”她似乎看出雲舒的窘迫,沒有再追問什麼,這麼看,雲舒倒是覺得她未必像看起來那樣清高,相反還是很體貼的。
“我前兩天還去外麵吃了一頓飯,吃的是火鍋。”趙先生又去吃茶,見雲舒也走過來,對她說道,“冬天吃火鍋還不錯。隻是跟我在京城吃的有點不一樣。”
“在北疆的火鍋底料地多放了一些祛風寒的食材。”雲舒耐心地說道。
趙先生才不說什麼了。
“先生平常給女孩們都教什麼?”雲舒見趙先生的桌子上散著棋譜之類的,好奇地問道。
“教她們一些簡單的字,還有算學,至少該學會管家。”趙先生見雲舒好奇地看著桌麵上的一些棋譜,隨手把一份棋譜給雲舒說道,“還有教她們簡單的樂譜,別的就沒了。慢慢來才行。這個你拿回去吧。”她很大方,雲舒為難地說道,“我不會棋譜。”她隻會五子棋。
“五子棋是什麼?”趙先生好奇地問道。
這麼俊的美女看著自己,雲舒雖然不好意思,還是把五子棋是什麼跟她說了一遍。
趙先生很感興趣,拉著雲舒一起下五子棋。
等太陽都快落山了,雲舒才被解放,看著意猶未盡的趙先生,又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告辭說道,“我還是先回去了。”
“不如在我這裏吃飯,你也嚐嚐我這裏的飯。”趙先生挽留說道。
見她願意留自己吃飯,雲舒倒是意外,不過顯然趙先生對自己很有好感,她也沒有多想,笑著答應了。
趙先生身邊還有一個人在中年的仆婦,聽趙先生的吩咐去廚房做了幾樣看起來很清新可口的小菜。
雲舒嚐了嚐,對趙先生好奇地問道,“這是蘇州的口味?”
“你去過蘇州?”趙先生好奇地問道。
“我沒去過。隻是小的時候遇到過蘇州的人,也吃過兩次蘇州的口味。”雲舒忙解釋說道。
趙先生應該也知道雲舒是什麼出身,聽到這裏也就不多問了,倒是把雲舒今天帶來的葡萄酒倒了兩杯出來,也嚐了嚐才說道,“還好。”
“我都是當蜜水喝的。”雲舒笑著說道。
“葡萄的香味很醇厚。隻是有些太甜罷了。”趙先生又和雲舒討論如何製葡萄酒,雖然她一開始看起來是一個疏離的人,不過卻慢慢地健談了起來。雲舒一邊和她吃著晚飯,又說起一些各地的美食,趙先生對雲舒十分相見恨晚了。如果不是雲舒還惦記著家裏的兒女,趙先生留雲舒住也未必不可能,雲舒還是邀請趙先生以後來自家做客,這才告辭出來,回了自己的家裏。
她回到家裏的時候,孩子們都已經被丫鬟們照顧著睡了。
雲舒覺得北疆又來了一位很有趣的人,一邊想一邊睡著了。
她的確是準備等過兩天趙先生不用教書的時候請趙先生來府裏做客的,誰知道計劃沒有變化快,還沒有兩天,李嫂子興衝衝地找來了。
“你知道嗎?老宋他們又傳來大捷的消息了!”她比雲舒這樣平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消息靈通多了,見雲舒露出驚喜的目光,便對雲舒說道,“等以後他們回來,論功行賞的話,那不又都是大功勞啊!”她十分高興,雲舒也高興,既然大捷,那說明人都是平安的吧,急忙問李嫂子道,“那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沈二小姐的商隊已經悄無聲息地翻過他們這裏去對麵了,這說明沈二小姐覺得宋如柏他們做得不錯,對麵應該很是安全,不會再有事端。
這說明宋如柏快回來了吧?
雖然雲舒嘴裏說支持宋如柏,可是心裏還是想他了的。
“都說快了。”李嫂子也擔心自己的丈夫,對雲舒安慰說道,“聽說大家都平安著呢,傷亡不大,你別擔心。”
雲舒心裏歎息了一聲。
雖然傷亡不大,可既然有傷亡,哪怕知道將士們戰死沙場是這些在軍營裏的人司空見慣的事,她還是覺得很沉重。
不管傷亡的是不是自己的家人,這種沉重都會存在。
或許如皇帝和沈二小姐努力的那樣,如果能雙方不再征戰,能太太平平就更好了。
“妹子,想什麼呢?”見雲舒有些失神,李嫂子推了推她的肩膀問道。
“沒想什麼,隻是在想他們是不是瘦了,是不是吃了很多苦。”雲舒忙說道。
“你現在還能再想想,陛下能賞他們什麼。”李嫂子對雲舒很高興地說道,“咱們家,我希望陛下多賞一些金銀珠寶就夠了,至於說什麼官職提拔的,給別人吧。我們也用不著。”她已經到了這個年紀,也不太希望丈夫能被提拔了,不然,再提拔出一群小妾就糟了,還不如實惠一點,得到金銀珠寶就夠了。雲舒聽得忍不住笑了,覺得李嫂子在自己麵前說的這都是實話,隻說道,“賞什麼都好,隻求他們早日平安回來。”
“沒錯沒錯,還能叫我閨女給她爹寫幾個最近學的字。你別說,先生教了兩天,她寫字也像模像樣的了。”
李嫂子跟雲舒高興地說道。
這是好事,雲舒也覺得如果當爹的回來,看到女兒會寫字,還會讀書了,也會覺得很高興。
心裏有了盼頭,知道宋如柏快回來了,雲舒卻覺得度日如年。
她翹首以盼了好幾天,宋如柏都還沒有回來,等到了一天晚上,她都睡下了,迷迷糊糊的卻聽到房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
她一下子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