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什麼?”
雲舒本來今天心情不錯。
聽到宋如柏跟自己說這話,有些不願意相信。
她坐在一旁,見宋如柏看過來,便疑惑地問道,“你是說老段納妾了?他不是和六小姐感情很好嗎?”
當初在小樹林的時候,寧願自己挨打也要護著唐六小姐。
如果這不是出軌,雲舒都想說一句老段對唐六小姐是真的。
而且這段時間以來她看著威武侯府的事,都覺得老段似乎更緊張唐六小姐。
唐六小姐其實很嫌棄老段似的,總是在他的麵前吆五喝六,老段也不敢說什麼。
按理說,就算是夫妻感情不好了,也是唐六小姐變心吧。
怎麼現在成了老段納妾了?
“不知道。我沒問。聽見這種話都惡心。”宋如柏說道。
他覺得老段敢在休妻之後娶了一個京城的小姐已經很惡劣。
再來跟他說又納妾了,宋如柏就更覺得老段很討厭。
他根本不想聽老段的苦衷。
“你今天沒叫他進家裏來就對了。那嘴臉你是沒看見,太惡心。”宋如柏對雲舒把老段給攔在家門外感到很滿意,見雲舒看著自己笑了,便也笑著說道,“他家裏的事,自己做了什麼自己承擔,誰還會多管閑事。”這麼說也很有道理,不過雲舒想來想去,也想不出老段這出軌會出軌一個什麼樣的女人。畢竟老段是很看重身份的,為了身份娶了出身國公府的唐六小姐,就是因為覺得唐六小姐配得上自己現在的身份。
那他納妾應該也不是隨隨便便的吧。
還是又納了一個出身名門的小姐?
可是誰家的名門淑女會給他這麼一個人做妾啊。
雲舒百思不得其解。
唐六小姐也覺得自己想不通。
她今天已經把整個威武侯府都鬧得不可開交了,見老段回來了,沉默著坐在屋子裏,身後還躲著一個目光閃爍,臉色驚恐的女人,她隻覺得憤怒從心裏衝出來,大聲叫了起來衝進了屋子,在老段疲憊的注視之下指著那個穿著一件仆婦才穿的粗布衣裳,看起來已經三十多歲,容貌已經蒼老的女人大聲質問道,“你還敢帶著這個賤人登堂入室?你,你竟敢這樣做,你敢這麼羞辱我,你還成不成體統了?!”
她大聲尖叫,狀若瘋癲。
她沒有辦法不瘋狂。
老段納妾已經叫她不能接受。
更叫她不能接受的是,老段納一個美貌的女子做妾也還算罷了,可是他納的這是什麼妾?
從前在侯府的廚房裏做事的廚娘,做慣了粗活,年紀也大了,看起來粗粗笨笨,沒有半點好的地方,就跟外頭的農婦似的。
老段納了這麼一個妾,這不是叫她被人嘲笑?
外頭的人隻會笑她,笑她連一個這樣的女人都抵擋不住,老段寧願寵愛一個仆婦,竟然也不願意和她在一起夫妻和睦。
唐六小姐感覺自己受到了羞辱。
更何況,她可是國公府出身的小姐,老段這樣的人娶了她,竟然還敢納妾?
他怎麼能這樣。
唐六小姐氣得喘粗氣,那凶惡的樣子,令那個仆婦嚇得直往老段的身後躲藏。
她看起來容貌並不格外美麗,也沒有養尊處優的感覺,看起來就隻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仆婦一樣。老段見她害怕,猶豫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叫她不要害怕,這才站起來對怒氣衝衝瞪著自己的唐六小姐疲倦地說道,“你已經鬧了一天了,夠了。不就是納個妾,外麵我的兄弟都納妾,人家家裏就很和睦。更何況你還是侯夫人,還是我的正妻,她隻不過是一個妾,姨娘而已。她不敢和你爭什麼,膽子比你小,手段沒有你厲害,你別太欺負人了啊。”
他警告地對唐六小姐說道。
這種偏袒的感覺,唐六小姐真真實實地感受到了。
她瞪著老段很久,才尖銳地問道,“你覺得納妾很平常嗎?這是在打我的臉!我堂堂國公府的小姐嫁給你,已經是下嫁了,你還敢納妾,你不是叫京城的人都笑話我是什麼?憑什麼我不能反對這件事?她在這侯府裏,那我成什麼了?!不過是一身的粗糙的皮肉,你竟然為了她,來警告我?我來看看,這是什麼妖精變得,竟然迷得咱們侯爺為了你,敢連我這個當正妻的都要避你的鋒芒了!”
她轉身就去抓那仆婦。
老段見她這麼凶惡的樣子,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叫了一聲。
“夠了!”他高聲喝道。
聲音很大,唐六小姐從來都是被老段小心翼翼對待的,見他竟然為了那仆婦這麼對待自己,她愣住了。
老段的大手用力地抓著她的手臂,抓得她疼了起來。
“你在跟我說什麼?”
“我說夠了。我是威武侯,是這侯府的主人,我想納妾就納妾,用不著你管。堂堂國公府的小姐又怎麼了?我知道你身份高貴,可是我也想過人過的日子!”老段想著這些時間裏和唐六小姐的夫妻相處,想著前妻生了高大人的兒子,那高家如今那麼和睦高興,再看美貌高貴的妻子,眼淚充滿了自己的臉,粗聲說道,“我還不夠順著你嗎?這侯府裏,什麼不是你說了算,什麼不是我要體貼你?我對你那麼好,可是你把我當什麼?你把我當個下人似的呼來喝去,你嫌棄我,離我遠遠的,說我是個粗人,是個泥腿子!”
這都是唐六小姐說的。
嫌棄他喝酒喝多了,嫌棄他這個,嫌棄他那個。
他也都依了她了,都把自己的毛病習慣都改了。
可是她總是在他的麵前擺出高高在上的樣子,就像是把他隻當做一個下人,沒有把他當做丈夫。
她也不知道體貼,不知道關心他。
“冬天那會兒,天那麼冷,可是你知道跟娘吵架,有沒有想過我每天上朝會不會冷?你有想過幫我準備披風,準備棉衣嗎?”老段對唐六小姐問道。
這叫唐六小姐有點心虛。
冬天那時候她跟段嬸子鬧得正凶。
段嬸子拿了家裏的米糧出去,她心裏不樂意,跟婆婆吵得厲害,當然就忘記了丈夫。
可是她還是覺得有些生氣地說道,“這還用我給你準備嗎?家裏的下人丫鬟幹什麼吃的,不就是隨時給主人準備這些的嗎?”
“所以,你對我的關心又在哪兒?”老段問道。
唐六小姐沒吭聲。
她又覺得老段這是好日子過得多了,就挑剔自己。
“別扯這些沒用的。不過是一件棉衣,一件鬥篷,值得你對我心懷抱怨?不就是你想納妾了,就挑我的毛病。可是你這是什麼眼光啊,挑了這麼一個又老又醜的。”
“她不好看,年紀也大了,可是她把我當成天,當成地,當成是她能依靠的男人!我說自己的胃裏不舒服,她就緊張地燒火給我熬粥。我說自己喝了酒,她就忙著給我端解酒的酸湯子。我說我累了,她就記得幫我燒洗澡水。她為我忙著,隻在乎我一個人。可是你呢?”老段對唐六小姐問道,“我胃裏不舒服的時候你在哪兒?我喝了酒,你叫我不許睡在屋子裏,會熏了你,是不是?我累了,你問我一句為什麼這麼累,有沒有什麼話想跟你一起說解解悶,有嗎?”
唐六小姐看著麵容扭曲的老段,眼神閃了閃。
她的確不是那麼重視老段。
在她的心裏,老段其實並不符合她的喜歡。
隻不過是老段是威武侯,她喜歡他的身份而已。
“如果你能對我做到這些,我還會納妾嗎?我已經休了一個妻子了,不會想做京城裏的人看笑話的那個。”
老段說著說著,格外傷心。
他想娶一個出身高貴的妻子,和妻子好好相處,就像是宋如柏夫妻一樣。
看著宋如柏身上那看起來沒什麼特別,其實針腳都很精致的衣裳,知道那是宋如柏的妻子做的,他覺得自己又嫉妒又難受。
嫉妒宋如柏能夫妻感情那麼好,你心裏有我,我心裏有你。
又難受……如果是前妻的話,他會比宋如柏的生活還要高興吧。
可是現在,他娶了一個高貴的符合自己身份的妻子,卻沒有了關懷,唯一的關懷,還要從一個老實本分的廚娘那裏得到。
老段蹲在地上捂著臉很久都不說話。
唐六小姐鄙夷地看著露出了憔悴還有虛弱的老段。
“說來說去,不就是你還掛念你前頭的那個女人嘛。”見老段顫抖了一下,唐六小姐便對那個在一旁十分害怕的仆婦說道,“你看看你,以為侯爺是真的喜歡你嗎?你也就是個替身而已。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她雖然像是在嘲笑,可是卻見老段的堅決的樣子,那樣子和當初為了她要休妻的時候一模一樣,就知道,老段這個妾是納定了。
因為這樣,唐六小姐心裏也覺得傷心了起來。
不管怎麼說,她是老段的妻子,老段納妾,變心,她當然會傷心了。
可是她卻更厭恨另外的人,覺得這是有人挑撥老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