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女眷到了京城這一天,高大嫂叫人來給雲舒送信,邀請雲舒也去見一見段家的女眷。
雲舒覺得這就沒什麼必要了吧?
說起來,老段這件事是段家的家事。
雲舒又不是太平洋警察,之前因為唐六小姐的事兒說了幾句話而已,可是也不好天天往人家的家事裏摻合吧。
那管得也太寬了。
隻是高大嫂已經叫人來請她,雲舒又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絕,畢竟這件事對於段家女眷來說,還是段家女眷比較倒黴,遇到了老段跟唐六小姐這兩個不地道的人。她把這為難的事跟宋如柏說了,宋如柏見雲舒發愁,顯然是不大想去段家,便想了想對雲舒說道,“如果你不想去,那就不去。段家這件事是家醜,想必段家也能明白你的顧慮,也不願意叫那麼多人參合在這裏麵。”他就叫高家過來傳話的人回去跟高大嫂說雲舒身體不舒服,擔心把病氣傳給剛剛好了些的老段的母親,又叫雲舒裝了許多的藥材補品做足了禮數,也就把這件事給遮掩過去了。
雲舒見宋如柏沒有逼著自己去跟段家的人見麵,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還以為你……”
“你不願意的事,我不會逼著你做。”宋如柏便說道。
他的確覺得段大嫂這件事值得同情。
可就算是這樣,也比不上雲舒的心情。
雲舒不想總是涉足段家的家事,宋如柏也知道雲舒是為了什麼原因。
畢竟老段鬧出這樣的醜事,不管怎麼說,那都是段家的事兒。高大嫂是段大嫂這麼多年的好朋友,管著段家的事也就算了。可是雲舒卻並不一樣。
她跟段大嫂還沒有見過,又為什麼總是要摻合段家的事呢?
那也太自來熟了。
所以宋如柏沒有逼著雲舒去跟段家的女眷見麵,倒是等過了一陣子,突然就聽說老段和段大嫂沒什麼風波的就和離了,老段把除了威武侯府之外的所有皇帝給自己的賞賜全都給了段大嫂,就當做是淨身出戶了一樣,之後就開始飛快地籌辦起了自己的第二春的婚事。雲舒聽說段大嫂沒吵沒鬧就這麼便宜了老段,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隻是問宋如柏,“段家這位嫂子是這樣和氣的人嗎?”她本以為段大嫂那樣北疆出來的女子,怎麼也跟高大嫂一樣兒是個脾氣大,嗓門大的女子,遇到老段出軌,不鬧得滿城風雨,不把老段跟唐六小姐的腦袋給扯下來都不算完的性子。
誰知道段大嫂就這麼放了手。
這叫雲舒覺得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了似的。
宋如柏也覺得奇怪得很。
“段家嫂子跟高家嫂子是脾氣相投的人。她沒有吵鬧,隻怕還有別的原因。”他想了很久也想不通,便對雲舒說道,“不管怎麼樣,老段這一關算是過了。”他也以為老段會丟一個大大的臉,或者被罵一句始亂終棄,可是誰知道段大嫂這麼不吵不鬧的。倒是因為段家這件事這麼悄無聲息地平息,雖然京城裏的許多人都看在眼裏,也都知道老段做了始亂終棄的事,可既然段大嫂這個苦主都沒有聲張,沒有拉著老段一起去死的意思,他們也無法對老段下手,因此也就這麼過去了。
這件事過去,雲舒才覺得自己應該去段大嫂麵前走走。
宋如柏到底在北疆做過武將,與段家的關係還算不錯,不論是叫北疆其他武將看著,還是為了宋如柏,雲舒都得去給老段的親娘,那位段家的老嬸子請個安。因為這位老人還沒有去威武侯府,而是住在一處租賃來的宅子裏,跟前兒媳一同住著,因此雲舒便直接帶著一些禮物去了這處宅子。她去段家之前已經送了帖子,因此才到了宅子門口,便看見高大嫂風風火火的出來迎接,見到雲舒便拉著她說道,“快進來吧。”她一邊拉著雲舒進去,一邊對雲舒抱怨說道,“每次來都帶著大包小裹的東西,你也太多禮了吧。這都是自家的嬸子嫂子,用不著這麼客套。”
“我這回帶的大多都是點心之類的,想著請威武侯府的老太太也嚐嚐喜不喜歡。”
“叫什麼老太太。就叫段嬸子就行。”高大嫂便對雲舒說道。
雲舒便點頭答應了,見到了已經坐在屋子裏的段嬸子,她便也不生疏地叫了一聲嬸子。因為是第一次見,雲舒倒是對這位段嬸子十分好奇,卻見到這是一位十分消瘦的老太太,和自家那位富態的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不一樣,段嬸子頭發都花白了,渾身也瘦得很,顯然從前也是十分清貧的。她的身材高大,老段看起來那麼高大,或許也和她這樣高大有關係,看起來很高大的一位老太太,段嬸子說話的聲音也很響亮,雖然言辭並不十分文雅,可是卻大說大笑,十分爽朗。
她雖然說話並不文雅,卻也沒有很粗俗,見到雲舒還十分喜歡,叫雲舒走到自己的麵前好奇地看著雲舒。
“真是好看。”段嬸子雖然病了這麼久,不過在京城也算是休養過一段時間,所以說話的聲音並不虛弱。她很喜歡雲舒這樣對自己溫柔的樣子,一邊拉著雲舒的手嘖嘖稱奇,覺得雲舒的手保養得柔軟白嫩,一邊對一旁站著給自己端了一碗湯藥的中年女子說道,“還是阿柏有福氣,回了京城能娶到自己喜歡的姑娘。”她這麼說的時候,那一旁同樣高挑的中年女人便對雲舒笑了笑,順手把藥碗給了段嬸子。
段嬸子愁眉苦臉地喝著。
雲舒聞了聞,發現是參湯,便知道這是給段嬸子保養的。
“之前您剛到京城的時候,我沒有過來給您請安,心裏一直都很不安。”雲舒便給段嬸子又施禮之後,看見段嬸子胡亂地擺手說道,“這算什麼,又不是大事。你今天能過來,我就知道你不是外頭那些瞧不上咱們的那些人。更何況你高家嫂子一路上跟我們說了不少你的事兒,也知道這件事上你為難。”她一口把參湯給喝了,砸吧了兩下嘴低聲抱怨說道,“這京城裏的貴人真是奇怪。這玩意兒有什麼好喝的。喝的人心裏都苦嗖嗖的。”
雲舒便笑著把自己帶來的點心奉上。
這都是國公府裏老太太喜歡吃的,軟爛香甜的點心,因為今日是送給段嬸子的,因此雲舒用的料都足足的,聞一聞都香甜裏帶著濃鬱的奶香味兒,因此段嬸子眼睛一亮,急忙拿了一塊兒往嘴裏一塞,連連點頭說道,“又香又甜!”她像是個知足常樂的,吃了一塊點心,臉上便已經露出笑容。雲舒見她的臉上都是清貧與寒冷留下來的痕跡,也知道這位段嬸子這些年在北疆隻怕過得並不好,便也笑了笑沒說什麼,起身又跟一旁端了藥碗下去又回來的中年女人見麵,說道,“見過嫂子。”
“我娘家姓王。以後你叫我王嫂子就好。”
這位顯然就是老段的前妻。
不過因為已經跟老段沒有關係,她就叫雲舒叫她王家嫂子。
雲舒便叫了一聲。
隻是見王家嫂子和段嬸子依舊這麼親密,雲舒心裏倒是有些奇怪。
說起來,老段已經封了威武侯,皇帝連侯爵府都已經賞下來了,段嬸子怎麼不去跟兒子住侯爵府,反而跟已經不再是自己兒媳的王家嫂子在一塊兒住。她心裏覺得奇怪,卻並不是那等不懂眼色隨意開口戳人家傷口的,因此也沒有問,倒是一旁高大嫂走過來,坐在雲舒的身邊對幹瘦的臉上露出笑容的王家嫂子說道,“剛剛小雲過來,我忙著接她過來沒來得及說。嬸子,你跟嫂子就這麼住在外頭,這宅子還是租的,這叫人心裏瞧著不好受。”
“有什麼不好受的。這麼大的房子住著,這麼好吃的點心吃著,天氣也暖嗬嗬,太陽也暖嗬嗬,我這日子神仙都不換。還有什麼不好受的。”段嬸子吃了一塊點心就還想吃第二塊,見前兒媳沒有攔著自己,便興高采烈地去拿第二塊,冷笑了一聲,聲音粗亮起來說道,“他不覺得把老娘丟在外頭丟臉,那就自己安心去住著那什麼侯府的大房子去!老娘就跟自己的閨女孫子們過!”
閨女?
雲舒眨了眨眼睛。
之後她就了然了。
段嬸子說的閨女,應該說的就是她前兒媳了。
不是兒媳了,卻是她心裏的閨女,可見在段嬸子的心裏,王家嫂子隻怕比老段那個親兒子還叫老人家心疼喜愛。
這也更說明在照顧老人這件事上,王家嫂子這些年一直都很孝順,因此才會叫老人舍了兒子還有侯爵府的舒坦日子,反而跟她過了。
既然是這樣,那更是說明王家嫂子的人品是很好的。
雲舒想到這兒的時候,心裏對王家嫂子自然也更多了幾分親近的感覺,隻是下一刻,突然想到自己剛剛聽到的話,眼睛微微一跳。
段嬸子說她要在外麵跟孫子們過日子?
這麼說的話,老段之前跟王家嫂子生的孩子們,也沒有留在侯爵府,反而住在租來的宅子裏?
拋棄妻子?
人渣裏的戰鬥機了吧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