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裏,雲舒就滾在床上蒙著被子睡了個天昏地暗。
她也第一次發現這等顯赫的門第想要管好還有那麼多的學問。
從前在國公府的時候看唐國公夫人總是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還能時常來老太太的麵前說笑孝順,府裏井井有條,雲舒還覺得做國公夫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現在她才發現,真是難啊。
想當一個貴婦人真是太難了。
唯一好在宋如柏剛剛封爵,家裏也人口少,不像唐國公府似的那麼多的事兒。
不然雲舒怕是要累死。
她整整睡了一整天,等到了晚上的時候才睡醒,不過也不想再辛苦地從床上爬起來,她厚著臉皮叫婆子給自己在床上支起一個小飯桌,直接坐在床上把飯給吃了。其實這才是最舒服的一種生活,生活富裕,當一個宅女,睡覺睡到自然醒,吃飯還在床上吃,數錢數到手抽筋,這簡直就是雲舒夢想之中的生活。雲舒倒是舒服得很,宋如柏晚上過來吃飯的時候見她賴皮,不由露出幾分笑意,卻並沒有訓斥她這麼做邋遢或者不像個樣子。
“這麼累?”他坐在雲舒的屋子裏,一邊吃廚房給自己端來的炸醬麵,一邊問道。
他大口大口地吃著炸醬麵,還時不時地咬兩口蒜吃,吃得是十分愜意的。
雲舒也覺得炸醬麵又簡單又好吃,一邊吃著,一邊點頭說道,“大夫人對我沒藏私,什麼都教給我了,所以我學了不少,就累了。”她見宋如柏連吃三碗炸醬麵,那肚子還沒有明顯的鼓起來,眼角跳了跳,隻覺得宋如柏的肚子大概是通向了黑洞,便對宋如柏問道,“這麼好吃嗎?”她雖然覺得炸醬麵好吃,可是也沒覺得能吃這麼多。宋如柏卻搖頭說道,“簡單又家常,我覺得不錯。”炸醬麵就是接地氣得很,雲舒便點了點頭,宋如柏就跟她說道,“陛下還念叨你,說你最近沒進宮,太子都想你了。”
雲舒歎了一口氣。
“宮裏怎麼樣了?那幾位娘娘好相處嗎?”皇帝之前接了嬪妃進宮,雲舒沒有多問過,現在有了空閑,便想多問問。
宋如柏嘩啦啦地把三碗炸醬麵給吃了,又開始拿著一隻燒雞慢慢地撕咬,看那凶狠的樣子,一隻燒雞隻怕隻能暖暖肚子。他卻並沒有覺得自己是個能吃的家夥,一邊大口大口撕咬燒雞,一邊對雲舒說道,“沒什麼好相處不好相處的。都隻不過是普通的嬪妃,和我也沒什麼接觸。而且陛下如今宮裏沒有皇後,她們都是一樣的人,也暫時還沒到需要爭寵的時候。倒是聽一些侍衛說都是很安分的人。”
現在安分是因為摸不清皇帝的心。
等時間久了,或者再有皇子降生,怕是就不會那麼安分了。
因此宋如柏也說的是“暫時”。
“那我去看看太子吧。”雲舒便說道。
好歹沈二小姐對她不錯。
而且太子小小年紀母親不在身邊,就算是做了太子身份貴重,可是在雲舒的眼裏也怪可憐的。
她打小就心軟,宋如柏見她答應要進宮,便說道,“那明天咱們一同進宮,陛下說還有賞賜給你。”
“什麼賞賜?”雲舒好奇地問道。
宋如柏毫不扭捏地對她說道,“給你當嫁妝用的賞賜。”他倒是臉不紅心不跳的,雲舒早就知道這家夥是個厚臉皮,便無奈地點頭說道,“知道了。”自從她答應成親,這位宋大哥的臉皮就厚得很了。雲舒見宋如柏對自己笑了,便更加無奈地把手裏的空碗遞給他。宋如柏很習慣地接過來,又起身幫她把床上的小桌子給收了,半點也不覺得雲舒在床上吃飯有什麼不對,還說道,“這桌子不錯。”
“你真有眼光。”雲舒稱讚說道。
宋如柏覺得這是對自己最大的讚美,依舊厚著臉皮受著了。
他倒是見雲舒吃了飯,便不敢叫她直接睡覺免得不消化,和她又說了一會兒話才回去了。
雲舒這才繼續睡了。
到了第二天一大清早,雲舒跟宋如柏進了宮。因皇帝還在前朝議事暫時沒有時間,雲舒便先去了太子的地方,就見太子正穿著一身很利落的打扮,小臉兒紅撲撲地在紮馬步。清晨的陽光落下來,雲舒便看見太子站著的地方正好是一處樹蔭底下,並不會叫他曬到,又不會叫他被風吹得太厲害了。這倒是很貼心的,畢竟太子也不知道紮馬步多久了,腦門上全都是汗珠子,一旦被清晨有些微冷的風吹了,怕是要吹病了。
見太子被照顧得這麼用心,雲舒不由看了看站在一旁盯著太子紮馬步的沈將軍。
沈將軍還是一副嚴厲,不通人情的樣子。
不過能叫太子不被陽光曬著,不被風吹著紮馬步,可見沈將軍對太子現在已經不是那麼過於嚴厲了。
雲舒也不打攪,隻站在遠遠的地方等著太子。
隻是她沒想到才站在遠處,沈將軍卻似乎感覺到有人過來,抬頭看了過來。見到是雲舒,他沉了沉眼色,對一旁一個看起來像是監督的武官低聲說了兩句,那武官恭敬地點了點頭,站在那裏看著太子,沈將軍便轉身往雲舒的方向走過來。他看起來麵容格外威嚴,雲舒最怕這樣的人了,忙在他走過來的時候說道,“我沒想打攪太子,叫太子分心!”她這麼急著給自己辯解,沈將軍還沒來得及站穩身體,便瞪了雲舒一眼。
雲舒覺得自己真的對付這樣的人真是很苦手。
無論是唐國公還是沈將軍,都是一類人,她都不敢囉嗦。
“你想多了。我隻是過來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雲舒見沈將軍不是找自己的麻煩,便好奇地問道。
沈將軍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她麵前好大一片陽光,臉色複雜地看著雲舒。
“我聽說你答應要嫁給老宋了?”他問道。
“是。”雲舒便輕輕點頭。
這沒什麼不能承認的。
更何況她答應嫁給宋如柏,若是麵對沈公子的時候或許還會不自在,可是麵對沈將軍的時候,雲舒覺得這個回答可以更幹脆一點。
因為這個回答應該是沈將軍樂見其成的。
他不是就希望自己這個禍頭子趕緊成親,不要再攪亂沈公子的心嗎?
“不能反悔了嗎?”沈將軍皺眉問道。
雲舒愣住了。
她實在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聽到沈將軍問了自己這麼一句話。
“反悔?”
“其實瑾瑜也很好。”沈將軍頓了頓,便對雲舒說道。
雲舒都傻住了。
當初是誰殺氣騰騰殺到她家裏來叫她別圖謀他弟弟的?
怎麼現在換了說法了?
“將軍,你是沈將軍嗎?”雲舒小心翼翼地問道。
沈將軍這跟換了一個人似的,別不是被人給魂穿了吧?
她的眼神大概格外古怪,沈將軍有些惱怒,可是看著雲舒疑惑地看著自己,他又忍住了,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瑾瑜也知道你要成親了,並沒有很傷心。”
雲舒覺得自己挨了重重一擊。
這難道是沈將軍在告訴她,她在沈公子的心裏其實沒有她想象得那麼有分量?
“將軍的意思是……”
“他看起來沒有很傷心,可是我是看著他長大的。”沈將軍沒有在意雲舒那多變的臉色,沉著臉說道,“他不叫人看出傷心,是為了不叫家裏人擔心。可是我知道,就算他以後娶別人,也不會再有對你一樣的感情。他會是一個好丈夫,會和妻子舉案齊眉。可是對一個女人的真心,發自內心的喜悅和喜愛,卻再也不會有了。”他握緊了手,看著麵前沉默下來的雲舒問道,“你還願意回頭嗎?”
“從來就不是我這條路上的人,說不上回頭不回頭的。”雲舒不笑了,也不戲謔搞怪了,沉默很久才對沈將軍鄭重地說道,“我和沈公子是真的沒有緣分吧。”
“情深緣淺?”沈將軍麵問道。
雲舒一愣,繼而搖頭說道,“沒有情深。緣淺倒是真的。”
沈將軍便不再說什麼。
“瑾瑜說你是一個重視承諾的女子。既然你答應嫁給老宋,就不會變卦。我也隻是最後想來問問你。你既然這樣堅決,其實這樣也好。”他便站在雲舒的身邊對她說道,“至於所謂的情傷……人生在世誰會沒有一些遺憾。時間久了,傷口慢慢地結痂,也就不那麼疼了。”他這話叫雲舒倒是有些異樣,忍不住看了沈將軍一眼,想到沈將軍也是死了妻子,便覺得這大概是感同身受吧,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什麼都沒說。
她覺得如沈將軍這樣的硬漢不需要自己自以為是的安慰。
所以她一聲不吭,倒是好奇地看著遠處還在紮馬步,小臉兒紅撲撲的太子說道,“太子殿下怎麼看起來胖了?”
太子看起來比從前圓潤了好些。
這麼大的訓練量,太子還能胖了一些,這別是又養出一個吃貨。
沈將軍皺眉,看著一臉好奇的雲舒,便冷冷地說道,“太子每日讀書習武這樣辛苦,難道還不能給他吃點好的不成?你也太狠心了。”
雲舒黑著臉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