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這些僧人是十分大方的。
見雲舒討要,他們也大方地允諾送雲舒兩筐各種青菜。
雲舒謝過了,覺得這樣的青菜得各處送一送,也叫家裏人嚐嚐。
比如陳家,又比如老太太。
老太太上了年紀,如今越發是需要多吃素食了。
如果吃著這裏的青菜味兒好,把日後可以叫國公府裏的人時常去山中的泉水那裏取水,給老太太種些青菜來吃。
她就不由多問了幾句那山中泉水的情況。
因為她是真的喜歡,僧人們也很高興,便將那山泉如何都說給她聽。
雲舒便輕輕點頭,又說道,“如果日後有人來取水,我一定告誡他們不要喧嘩吵鬧,擾了各位的清淨。”她自然是格外尊重這些隱居在山中的僧人的,見她這樣有禮,僧人們越發地感到滿意,因此便多燒了幾樣素齋給他們吃著。雲舒胃口小,和高大嫂吃了些也就罷了,宋如柏吃得也不多,隻是見雲舒喜歡這山泉水,一直都在慢慢地喝著便記在心裏。倒是老高,大口大口地吃著素齋,眼睛都瞪圓了,一副牛嚼牡丹似的。
雲舒並沒有嘲笑。
她倒是覺得老高的吃相很可愛。
吃到了好吃的,當然要大口大口地吃才香嘛。
高大嫂見沒有外人,也隻當做沒看見老高這麼丟臉,過了一會兒,等老高風卷殘雲,把桌上的吃的全都給吃得一空,一抹嘴站起來,高大嫂便也興致勃勃地站起來說道,“咱們去瞧瞧那山泉去,我倒是也好奇……這水甜津津的,又清涼,就是說不出來的好喝。” 她拉著雲舒就走,雲舒也十分好奇,便跟著高大嫂出了寺廟順著一條山裏的小路繼續往山裏走。兩旁的樹蔭沙沙地響,地上泛著泥土的清香,雲舒心情上來了,還四處去看,卻見地上還有好幾樣現在這個時令的野菜。
遠處還有一些不知有毒沒毒的蘑菇,瞧著都嫩嫩的。
雲舒看了兩眼,覺得自己還是別隨便吃比較好。
“能吃。”宋如柏仿佛跟她心有靈犀似的,在她的身邊突然說道。
“能吃什麼?”雲舒便尷尬地問道。
宋如柏用“早就看透了你”的眼神看著雲舒。
他們認識了這麼多年,他早就知道她是個吃貨。
不然,怎麼打小就折騰出那麼多的好吃的。
“蘑菇能吃嗎?”雲舒便無語地說道。
她發現遇到一個跟自己太熟悉的人就是這點不好,想在宋如柏的麵前裝女神都裝不起來。
“是。你喜歡的話,回頭我過來采一些。還有野菜。”宋如柏補充著說道,“今天沒帶筐。”他們今天是來山裏拜佛的,又不是來采蘑菇的,因此也沒有帶裝東西的東西。雲舒默默地點了點頭,便聽宋如柏說道,“回頭咱們吃烤蘑菇。”他的臉上帶著細微的笑意,雲舒的目光也柔和了起來,點頭說道,“再燉個蘑菇湯。這樣嫩的蘑菇燉湯吃最鮮嫩不過了。”她看著宋如柏笑了一下。
宋如柏也笑了。
他伸出手把有些攔住雲舒去路的樹枝之類的都提前撥開,回頭見老高夫妻正看著他們。
“什麼時候烤蘑菇,叫上我們啊。”高大嫂急忙對雲舒說道。
雲舒便笑著答應了。
他們這一行人一路一邊說笑,一邊沿著山路往山裏去,順便看到了山裏各處都有什麼有趣的樹木花。
好在山泉的位置並不遠,所處的地方也並不陡峭,因此等雲舒這樣在國公府裏嬌生慣養的小丫頭到了山泉的地方,也並不覺得過於疲憊。倒是她到了山泉,見山石嶙峋之中一處不大的泉眼咕咚咕咚地湧出清涼的泉水,不由露出笑容,探身過去洗幹淨了手,捧起泉水喝了兩口。這樣剛剛出了泉眼的水比在寺廟裏存放了一段時間的更清甜,不過因為也更涼,雲舒也不敢多喝,喝了兩口也就罷了。
她擦了擦汗,四處看著。
這對於她來說算是普通的山裏的景色。
不過高大嫂卻是覺得很稀罕。
她便拉著雲舒又去看山林裏的生得奇怪的,顏色嬌豔各異的花草樹木。
靜靜的林子裏,叫高大嫂也感染了幾分安靜的感覺,似乎怕驚擾了山裏的清淨似的,因此也沒有大呼小叫,隻是興致勃勃地跟雲舒一同沿著山路走著看著的。然而就在這時候,遠處隱蔽的山路之後似乎傳來了細細索索的聲音。高大嫂一愣,急忙上前把雲舒給拉到了身後護住她,有些緊張地看向那似乎傳來響動的地方。宋如柏和老高也急忙走過來,把兩個女子都護住,宋如柏便眯著眼睛叫大家不要作聲,露出幾分小心。
雖然這山裏沒聽說過有野獸,可是誰知道會不會是野獸出沒呢?
雲舒見宋如柏的大手壓在腰間的佩劍上,老高也一副小心的樣子,便捂住了嘴不敢吭聲。
隻是過了一會兒,還是細細索索的聲音之中,卻叫她突然皺了皺眉。
“怎麼有女子的聲音?”她突然壓低了聲音說道。
“女人?”高大嫂也緊張得不行,聽到雲舒的話突然一愣,卻見雲舒細細地嗅了嗅。
清新的山中特有的空氣之中隱隱還夾雜著一縷女子身上的脂粉的淺淺的香氣。這香氣細微得很,雲舒一開始也沒聞出來,不過或許是因為他們站在下風口的地方,所以這麼靜靜地站住了,叫她隱約聞出來了一些。
宋如柏一向都是最信任雲舒的。
聽到她這麼說,便放鬆了一些。
他不怕人,隻怕危險的野獸。
隻不過如果那傳來細細索索聲音的地方是個女子,會不會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這樣的山裏,如果是女子遇到什麼就不好了。
雲舒也這麼想,所以看了宋如柏一眼,果然就見宋如柏和老高嚴肅地對視了一眼,兩個人拔出了佩劍快步向著那裏而去。他們直奔響聲傳來的地方,高大嫂順勢把雲舒往後頭拉扯了幾下,免得遇到危險。就見老高突然咆哮了一聲,巨大的聲音驚起了林中無數的山雀飛鳥,聽著就格外嚇人,雲舒聽得渾身一哆嗦,便見老高猛虎一樣撲進了山林之中,高大嫂尷尬地對雲舒笑著說道,“咱們家老高就是嗓門兒大。”
雲舒眼角跳了跳。
這不是嗓門大,這簡直就是在打雷啊。
果然下一刻,老高撲進去仿佛一下子就撕裂了那一片枝葉遮擋的地方,之後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聲。
片刻之後,兩個人從山林之中跳了出來,老高卻一副驚住了的樣子,站在那裏不動了。
“老,老段?”他看著其中一個急切地在把身上已經淩亂的衣裳給忙手忙腳地係好的高大男人叫了一聲。
這一聲的嗓門更大了。
那高大的男人雙手一僵,逆著山裏的陽光,露出一張雲舒並不陌生的臉。
還真的如老高叫嚷的,那真的是威武侯老段。
雲舒的眼睛瞪大了,看著身上的衣裳亂七八糟,顯然剛剛在做一些不怎麼合適的事的老段,又急忙將目光落在那個已經躲在老段的身後掩飾著自己同樣淩亂的衣裙的纖細窈窕的女子的身上。她驚叫了兩聲,似乎被老高這樣粗魯給驚嚇住了,一邊胡亂地係著裙子,一邊忙著把自己的臉藏進老段背後的陰影裏,之後等係好了裙子,她又急急忙忙地拿一雙雪白的手捂住了臉,顯然也知道自己如今這樣的模樣是見不得人的。
“狐狸精!”此時此刻,高大嫂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們今日在山裏來,這是抓住了一對野鴛鴦。
隻怕也是因為這處山中清靜,很少有人往來,所以在這裏暗中苟且呢。
想到老段和那女子被老高驚嚇出來的時候衣冠不整,高大嫂眼睛都紅了。
都說捉奸拿雙。
從前她覺得老段隻怕是有個狐狸精了,可是卻沒有證據,因此也不能把老段怎麼辦。
可是今日看見老段與一個女人這樣的情景,她什麼都能肯定,什麼都坐實了。
老段的確是外頭有人了,背著妻子跟外頭的野女人在胡混。
而且更不要臉的是,還在山裏卿卿我我,這隻怕是陪著狐狸精在山裏散心,陪著她玩兒,順便還能卿卿我我。
這樣又知道陪著女人遊山玩水,又是知道護著那女人不敢叫老高和宋如柏看見,此刻還一手緊緊地將那女人護在身後的樣子,高大嫂見了哪兒還忍得住。
宋如柏和老高是男人,因此不好在這時候說什麼,可是她卻不在乎對一個女人動手。
高大嫂快步上去就要把那個躲在老段身後的女人給揪出來。
雲舒見她氣勢洶洶地直奔那個女子,一副要殺人的樣子,頓時也嚇了一跳,忙跟過去唯恐高大嫂怒極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來。
而且她的心裏有些不安。
因為那女子的側臉雖然隻不過是驚鴻一瞥,也沒有叫她看出是誰,可是卻叫她意外地覺得眼熟。
這似乎是個自己認識的女人。
隻是到底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