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趙小三不見蹤影了,翠柳便放心了,轉頭對雲舒一笑。
雲舒也笑了。
不管是誰叫趙雨不要跪著了,總之,家中長輩還是心疼他的。
隻要趙雨堅持想娶翠柳,那趙大人一開始可能不接受,不過慢慢兒的,應該會軟化了。
所以雲舒也放心了。
她和翠柳手拉手歡快地出了趙家回自家的宅子去和陳平說這喜事的時候,溫暖的趙家的後宅的正院,趙夫人也在和跪在自己的麵前,一張俊俏的小臉兒被凍得通紅的趙雨垂頭問道,“這麼說,你父親惱了你,是因為你和你父親說想娶翠柳?”趙夫人的臉色十分複雜,畢竟翠柳的確是她當初相中的兒媳,本是想說給她生的次子的。誰知道次子沒眼光,鑽牛角尖兒娶了方柔,趙夫人正遺憾著呢,沒想到庶子倒是一副真心喜歡翠柳的樣子。
如果是從前,趙夫人怎麼可能叫庶子占了翠柳這樁婚事,叫庶子得了便宜。
翠柳的人品相貌都是極出色的,而且在國公府長大,見識也是有的,樣樣兒都是極好的。
而且趙夫人就是覺得自己和翠柳脾氣相投。
這樣好的女孩子,趙夫人每每看到方柔過於軟弱經不起大事的時候就為次子感到惋惜。
就比如這一次次子得到了朱侯的看重,當日朱侯開了個玩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玩笑,心胸開朗些的,或者性子厲害些的就算把這件事放在心裏,可是也不會表現得悲悲戚戚,甚至還被妯娌拿著這件事給堵住了嘴,欺負得不行……趙夫人是知道長媳拿朱侯玩笑許之愛女這件事擠兌嘲笑方柔這件事的。她知道以後並沒有說什麼,就是想看看方柔如何化解。可是她沒想到方柔隻知道自怨自艾地傷心,被趙大奶奶給笑話得當真以為自己的夫君要出軌了似的。
如果這種事落在翠柳的頭上,翠柳就算心裏也難過,可是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趙大奶奶給罵得狗血淋頭。
難道罵欺負自己的長嫂一句狗拿耗子是很困難的事嗎?
趙夫人覺得失望透了。
雖然趙大奶奶是長媳,又是她的親侄女兒,可是趙夫人也不會在這樣的紛爭裏厚此薄彼,偏心趙大奶奶。
自然,她也不在意所謂的妯娌之間和平相處,不要拌嘴計較這樣的話。
都已經欺負到頭上來了,還要退讓軟弱,方柔這樣的性子叫趙夫人怎麼放心?
她兒子的前程日後可以看得出來的一片大好,到了那個時候,男人在前頭之間的結交怎麼樣她不知道,可是做妻子們的在女眷之中如何行事也是十分重要的。方柔能擔得起為她兒子在外頭的交際往來嗎?一味地退讓軟弱,這麼好欺負,女眷的堆兒裏她也是扶不起來的阿鬥啊。趙夫人不僅想到這件事,而且想到方柔連個點心鋪子如今還得次子幫忙管著,雖然這都是小夫妻之間自己的事,可是她也覺得上火。
該和氣的時候和氣,被欺負了就骨頭硬一些反擊回去,叫人知道她人雖然和氣卻不好惹,這才是在女眷夫人們之間的相處之道啊。
因為這件事,趙夫人心裏煩透了。
她是趙家的女主人,自然知道趙家發生的一切,也知道昨日方柔從對門回來以後臉上多了笑容,腳步也輕快再也不暗自傷懷是因為什麼。
是因為雲舒和翠柳都是明白人,也知道開解她,也知道怎麼為人處世。
可方柔卻不是一個明白人。
這明白人沒做成自己的次子媳婦兒,趙夫人昨天心情就很不好。
她輾轉反側總是在想,如果當初次子娶的是翠柳,以翠柳的性子,趙大奶奶的那點兒擠兌算什麼?還用得著次子操心完了前程的事,回來還要用心安慰妻子,兩頭忙碌嗎?
她心裏想著這些事,此刻再看看跪在麵前一臉認真的庶子,便歎了一口氣。
換了從前,她絕不答應這門婚事的,不然庶子的日子日後如果過得比她親生的還要快活舒服,她肯定不高興。可是趙雨這段時間對她的孝順都看在趙夫人的眼裏,她的心一下子就軟了,而且想到如果是趙雨娶了翠柳,翠柳就做了她的兒媳,這倒是也挺好的。想到這些,趙夫人的麵容不由多了幾分柔和,叫趙雨說道,“你先起來。我還有話問你。”
趙雨急忙起身,坐在趙夫人的身邊。
“這麼說,你是真心喜歡翠柳那孩子?”
“是。求您幫幫兒子。”趙雨俊俏的臉也不知是凍的還是害羞,總之紅得跟火燒似的,對趙夫人輕聲說道,“我是真心喜歡她。喜歡她很多年了。”
他袒露自己的心情,趙夫人眼下倒是真心願意為庶子謀一門合適他,叫他幸福的婚事,聞言便點了點頭又問道,“那翠柳呢?”
“我也不知道。”趙雨垂著頭掩飾著說道。
“你都不知道翠柳的心事,就在家裏鬧了一場,惹惱了你父親?”見趙雨垂著頭沒吭聲,趙夫人便歎了一口氣問道,“你怎麼不先問問她?如果她也喜歡你,這門婚事我倒是覺得可以考慮。可如果她不喜歡你,陳家不答應這門婚事,你豈不是白忙一場,白叫你父親給打一頓?”她覺得趙雨年輕莽撞,問都不問,先把趙大人給氣了個半死。她自然知道趙大人為人清高,當初想把翠柳說給次子的時候,趙大人就氣的不行。
趙大人隻怕是希望庶子也娶一個好人家的姑娘,哪怕隻是小家碧玉,窮門小戶出身也好過豪門世仆家的孩子。
因此,趙夫人覺得為難。
她擔心陳家看不上趙雨。
“一家有女百家求,如果我連登門求親都不敢,隻知道私相授受,那不要說陳家看不起我,就連翠柳也必然看不起我的。您也知道,翠柳的性子一向都是十分正直的,如果一個男子,無媒無聘就跑到她的麵前說愛慕的話,隻怕當場就是一巴掌拍過來了。”趙雨這話叫趙夫人美豔的臉舒展起來,她噗嗤一聲笑了,看了趙雨一眼說道,“你倒是知道翠柳的性子。你說得也對,如果你連你父親都說服不了,隻怕翠柳的確不會正眼看你一眼。”
她皺了皺眉。
“可如果你上門求親,可翠柳還不答應呢?”她便問道。
“那我再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趙雨鄭重地說道,“我還年輕,可以慢慢地等著她,等她喜歡我。可是母親,如今我不擔心別的,隻擔心父親……”
“你是想叫你父親不攔著你以後再去和陳家說這件事,對嗎?”見趙雨緊張地看著自己,趙夫人不由對趙雨刮目相看。她拍了拍庶子的肩膀輕聲說道,“往日倒是我看低了你。你雖然年紀小,卻是一個懂是非,有承擔的人。”趙雨小小年紀就知道先來搞定他那個看不上翠柳的父親,要等自家的矛盾都沒有了再去許給翠柳一個安穩的未來,這叫趙夫人很高興,甚至覺得很唏噓。
“都是母親教導得好。”
“我可沒有教導過你什麼。”趙夫人便哼了一聲,之後說道,“這件事我會去和你父親說。”
“我擔心父親誤解母親。”趙雨忙說道。
畢竟他是個庶子,趙夫人做嫡母的給庶子娶了個丫鬟做妻子,落在趙大人的眼裏,這豈不是嫡母薄待庶子?
他雖然很想娶翠柳,卻覺得不想叫趙大人誤會趙夫人。
“他誤解我的事也不是一件兩件了。”趙夫人臉色淡然地說道,“這門婚事對你倒是很好。翠柳是我看著長大的,樣樣兒都是拔尖兒的,而且我記得你和她小時候,她對你也很好,你們也算是青梅竹馬了。既然是打小的情分,這就很難得。”而且趙夫人沒和趙雨說,卻心裏知道,翠柳雖然是個丫鬟,可見識卻絕不是尋常小戶人家的女孩兒能比得上的。她在國公府裏好幾年,見的都是豪門大族的女眷,往來接待,就算是自己沒做過,可是耳濡目染,這份見識就和平常人家不一樣。
趙雨如果能娶到翠柳,往後來往接待也就不用費心了。
她一想到這些,就忍不住想到方柔,越發地覺得發愁。
方柔這樣的性子,如果一直都和她住在一起,也不用管家倒是安安分分,叫人輕鬆放心的。
可是如今次子是要出息了,沒準兒過不了多久,次子就要分家單過。
到時候方柔如果還扶不起來,難道後宅的事也要她兒子一塊兒給管著嗎?
趙夫人不由歎了一口氣。
所以真不是她這個做婆婆的刻薄,非要大家都擠在小宅子裏叫兒子兒媳受委屈也不許分家單過。
而是她實在放心不下啊。
“那您別和父親著急。父親那兒,我也會每天都去求父親的。”趙雨見趙夫人麵露異色,以為趙夫人是覺得趙大人不好搞定,便想勸勸趙夫人不要著急。
見他一片關切,趙夫人想到他的孝順,不由心裏一暖,點頭說道,“我知道。你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