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心裏十分迷惑,小秋不安地動了動,這才對雲舒輕聲說道,“大小姐仿佛是貪圖小姐的宅子呢。”
“宅子?這個宅子?”雲舒一愣,眯著眼睛問道。
“什麼宅子?你說清楚些。”翠柳本來還為了趙雨有些心神不定,聽到小秋這麼說,她一個激靈,急忙走過來對小秋嚴肅地說道,“你說詳細些,她到底是怎麼說的?她到底想幹什麼?”她不敢相信碧柳這麼不要臉,不過又覺得碧柳竟然是能做出這麼不要臉的事呢。見她臉都氣得發青了,小秋嚇得臉色慘白,可是見到雲舒也十分關切地看著自己,她便低聲說道,“奴婢隻想叫小姐留個心眼兒,別叫大小姐給欺負了。大小姐今兒一大早就去見了太太,跟太太說,這條街上來往居住的都是官宦老爺,都是讀書人,又清貴又高貴,如果大姑爺能住在這條街上,平日裏和老爺們讀書人們往來,對往後大姑爺科舉,為官做宰的也有好處啊。”
她說著說著就流暢了起來。
雲舒靜靜地聽著,便笑了。
“她從前也打過這宅子的主意,不過卻沒想過舊事重提。”
之前碧柳就打過雲舒這宅子的主意,還提過一次,叫雲舒給駁了,她以為她已經死心了。
誰知道這一次住到趙家來,正瞧見了雲舒的宅子,雖然碧柳沒有進去看,不過看著外頭的那份精致,她隻怕也心熱了,起了貪心。
不過雲舒眼下沒把碧柳放在眼裏。
碧柳起了貪心,也得她答應了,碧柳才能占到這便宜。
如果她不答應,碧柳不過是白白心熱嫉妒,看著眼紅而已。
“這不要臉的,不要臉的!”翠柳今天本來歡喜得不得了,畢竟知道了趙小三的心意,看見趙小三正為了能娶到自己敢去和趙大人麵前求這件事,因此高興得很。誰知道她一轉臉就聽到小秋說這話,便忍不住罵道,“一家子都不要臉,姓王的也不要臉!什麼讀書人,讀書人是要貪圖別人家的財物嗎?下作的玩意兒!”碧柳能去陳白家的麵前說這件事,那王秀才怎麼可能不知道,隻怕這還是王秀才看中了雲舒的宅子,而碧柳眼下正心虛自己在外頭丟過人,為了討好王秀才,因此才會來陳白家的的麵前說這樣的事。
“你別生氣。她想要,我憑什麼給她?這宅子就算我不住,我空著,白放著,我也不可能給她啊。她以為自己是誰啊。”雲舒倒是沒有翠柳那樣激動。
說起來,隻要她不給,碧柳拿雲舒是半點辦法都沒有的。
因為雲舒並不是陳家的人。
她雖然這些年和陳家的人走動得親近,仿佛一家人似的,可她到底跟陳家不是一家,跟碧柳更不是姐妹。
她是個外人,碧柳的手就算伸得長,也不可能搶走一個外人的東西。
她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裏,小秋見她依舊沉穩淡定,不由在心裏佩服她。畢竟這麼大的一個宅子被人覬覦想要搶走,在小秋的眼裏真是跟天大一樣的事了,而且沒見一旁二小姐氣得都跳腳了嗎?她不由佩服地看著雲舒,想了想才對雲舒說道,“大小姐攛掇太太裝病來轄製小姐呢。說是如果小姐不答應把宅子給她住,就叫太太裝病。不過我聽見太太訓斥她了,太太也是不讚同她的。”顯然,陳白家的遠遠沒有碧柳的不要臉,還是知道廉恥的。
因此,雲舒便聽了一會兒對小秋溫和地說道,“我知道了。謝謝你提醒我。”
“沒什麼。隻是……多謝小姐的人參。”小秋感激雲舒,正是因為雲舒當初是幫助過她的。
雲舒便對她笑著說道,“你去和嬸子說,就說我和翠柳一會兒就過去看望她。”
小秋急忙應了一聲,轉身去了。
“這小丫鬟倒是有點兒意思。”翠柳低聲說道,“她就算再感謝你的人參,可怎麼也算是把娘和碧柳之間說的話給出賣了吧。”她的話叫雲舒笑了笑,對她說道,“她賣的不是嬸子,隻是碧柳罷了。你沒聽她說嗎?她說碧柳提了這件事,嬸子就訓斥她了,這就是叫咱們知道,嬸子跟碧柳不是一路人,她和碧柳也不是一路人。維護了嬸子,她又賣了碧柳,她倒是機靈。”而且小秋在他們的麵前表現得很明顯,忠心陳白家的這個主母,可是在她的心裏,陳平翠柳雲舒才是她忠心的主子,可碧柳這個陳家大小姐卻並不是。
她不認碧柳這個主子,因此才會這麼簡單地就把碧柳的話透露給雲舒和翠柳聽,完全沒有隱瞞。
“她不當碧柳是主子,相反當咱們才是,因此才會提醒咱們,不僅機靈,還的確忠心。”既然忠心主子,當然要在旁人要損害主子利益的時候提醒主子。
翠柳想了想,便展顏說道,“的確是這個道理。”
她便對小秋這樣機靈有些好感。
“而且你看,她也沒在咱們的麵前說嬸子的不是,也沒挑撥咱們跟嬸子之間的感情。”雲舒覺得小秋這樣已經十分難得了,她也是做丫鬟的,自然知道做丫鬟的艱難,便對陳平說道,“還多虧了陳平哥你當初帶回來的人參呢。”邊城也出產人參,雖然藥性不及關外長白山那頭兒的,不過也還算不錯。陳平這些年來往通商給雲舒帶來了不少,雲舒平日裏沒有必要是不敢大補的,畢竟這玩意兒吃多了上火,因此都留著放著。可是放著的時間久了又會散失藥性,當初撞見小秋的娘病了,因此雲舒也沒當一回事兒,給了她半顆。
沒想到小秋竟然還記得,對她這樣感激。
“可碧柳如果真的想住這宅子……”翠柳不由擔憂地說道。
“不給。”
“你要當麵拒絕她?”
“當然。如今我還要在嬸子的麵前對她客客氣氣的嗎?”如果從前,雲舒可能還要想一些理由來回絕。可是碧柳現在已經跟他們徹底反目,跟仇人也沒什麼差別,陳白家的心裏也該有數兒,因此雲舒也不用和碧柳如從前那麼客客氣氣了。她幹脆地說了這句話,拉著翠柳就走說道,“眼下還是趙小三更重要呢。”她自然知道翠柳十分擔心趙小三,因此和翠柳一同去了趙家,在門口遮遮掩掩地聽了一會兒,不知何時趙家的吵鬧都聽不見了,她這才和翠柳一副沒事人般地進去,卻見前頭的院子正當中,趙小三正垂著頭跪在雪地裏。
他垂著頭挺著背跪著,身上雖然披著鬥篷,可是雪地裏多冷啊,就這麼跪著,那膝蓋能受得了嗎?
翠柳看了一眼就急了,正想過去說什麼,卻叫雲舒輕輕拉扯了一把,搖了搖頭。
這明顯是趙大人氣得不行,因此在罰兒子。
趙雨就這麼跪著,雖然會吃苦,不過虎毒不食子,等趙大人一會兒氣消了,為了顧及兒子的身體,就會叫他起來了。
而且叫趙大人看見趙雨的決心,他隻怕也就不能再說什麼了。
更何況此刻跪在院子裏的趙小三聽到了動靜抬起頭,看見翠柳正想要過來,他愣了愣,對翠柳咧嘴一笑,又搖著頭叫她別過來。
畢竟,他跟他父親說的是自己喜歡翠柳然而翠柳對他隻是普通的朋友的關係,如果翠柳關心他,他父親知道了,怕是要覺得他突然失心瘋要娶一個丫鬟是翠柳在引誘他,那對翠柳的印象就壞了。到時候就算是他父親勉強答應了婚事,可也不會尊重翠柳這個兒媳,會覺得翠柳的為人不好。因為不想叫翠柳以後被趙家的人看不起,被趙家的人,特別是趙大奶奶說翠柳勾引官宦之家的小爺,因此趙雨急忙對一旁的雲舒露出幾分央求。
雲舒便拉著一步三回頭的翠柳去看望陳白家的。
“這麼冷的天,他才多大啊,如果跪壞了腿就是一輩子的事了。”翠柳一邊走一邊跟雲舒紅著眼眶說道。
“你都知道這樣的事,難道趙大人不知道不成?”雲舒壓低了聲音說道。
“可如果趙大人太生氣,不肯原諒他呢?”
“你忘了?如今趙夫人當他是親兒子一般。”雲舒左右看看,見左右沒人,這才對翠柳提點說道,“趙夫人如今也心疼他呢,能讓他跪壞了腿?八成一會兒趙夫人就出來救人了。所以你別擔心了。”雲舒一向都知道趙夫人的脾氣的,如果是放在心裏當自己的骨肉,那真是說什麼都不會叫人吃苦,因此趙雨跪在雪地裏,就算趙大人不心疼,趙夫人也是要說話的。到時候有了趙夫人的支持,雲舒想了想,覺得趙大人不可能是趙夫人和趙雨的對手。
她見翠柳還是憂心忡忡,再想想自己這麼理智,不由失笑起來。
所謂關心則亂,就是翠柳眼下的樣子。
她能這麼理智,什麼都想得如此周全,大概也是因為這件事事不關己,被折騰得可憐的不是自己的心上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