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震動令屋子裏的人都愣了一下。
就在大家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外麵的聲音更大了。不僅有巨大的撞擊聲額,而且遠處的火光越發地明顯起來,就算是在國公府的深宅大院之中,雲舒竟然也隱隱聽見了廝殺還有刺耳的尖叫聲。而且那火光越發地明顯,甚至擴大的跡象,雲舒走到門口看了一眼,卻見那方向似乎就是從皇宮的方向出來的。她的臉色微微一變,倒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想到什麼不好的事,而是這一幕,似乎與多年之前的一幕重合在了一起。
那一年,皇帝在宮中宮變,將沈家連根拔除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老三,出去看看。”老太太的臉色發白,也看著那越發傳來喊打喊殺聲音的方向。
不僅是那裏,在她們這一愣神的時候,甚至連國公府這裏也傳來了什麼聲音。
因為唐國公進宮去陪皇帝過年去了,如今在家裏的也隻有唐二爺與唐三爺。
唐二爺是個不中用的人,此刻看見那遙遠的地方傳來的火光竟然呆住了似的。
倒是唐三爺,見屋子裏的女眷們臉色都發白,似乎都想到了什麼,便微微點頭,帶著急忙起身的唐三公子與唐四公子出去看看。幾乎是轉眼之間,唐三爺臉色鐵青地帶著兩個侄兒回來,對老太太低聲說道,“母親,二皇子逼宮了,外頭全都是亂軍!我已經叫人謹守門戶,叫府中的下人守住了各處的大門。”唐三爺俊美的臉十分嚴峻,老太太聽了這話,微微一震,之後對唐三爺帶著幾分疲憊地問道,“二皇子逼宮?可你大哥還在宮裏。”
也不知是唐國公倒黴還是怎樣。
連續兩次宮變,唐國公都趕上了。
不僅是這樣,而且為什麼一旦宮變就非要選擇在過年的時候?
雲舒聽到唐三爺的話腿腳都軟了,她心裏突突直跳,一想到唐國公這一回又陷入宮中就覺得心中惶恐。上一次,是皇帝自己鬧出的宮變,隻要唐國公跟緊了皇帝,絕對不會有事的。可是這一次就真的不一樣了……她剛剛聽唐三爺的意思,是二皇子逼宮……那不就是造反了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跟在皇帝身邊的忠臣在二皇子這等貨真價實的謀逆之人的眼中,那就是眼中釘肉中刺,如果不能歸順,就一定會直接給殺了。
唐國公又不是一個圓滑的性子,他是絕對不會背叛皇帝的。
甚至還會為了皇帝和二皇子發生衝突。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唐國公肯定好不了。
而且她看著皇宮的方向那巨大的,幾乎在冰冷黑暗的雪夜之中都燒紅了半邊天的皇宮,就知道,皇宮如今肯定好不了。
她的手心發冷,見老太太在和唐三爺說話的時候已經微微搖晃,看起來臉色十分難看,想到老太太年歲大了,接二連三地在京城裏見到這樣的事,為兒子擔心,也為自家的前程擔心,她心裏十分難過,急忙從一旁拿了厚一些的鬥篷蓋在老太太的腿上低聲說道,“老太太,您先別著急。國公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平安的。”她的聲音微弱,也隻有老太太和靠近老太太的唐三爺聽見,唐三爺讚許地看了雲舒一眼,這才對老太太柔聲說道,“母親,這丫頭說的對。你別擔心。大哥為人機敏,絕對不會有事。”
“哪裏是這麼簡單。你再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老太太如果是第一次遇到宮變,此刻隻怕與數年以前一般六神無主。
隻不過如今已經經曆過一次,就算這一次的更可怕一些,可是老太太覺得自己還能沉得住氣。
她拍了拍雲舒的手,見剛剛還歡笑著的宴席之上,此刻人人的麵目都是慘白慘白的,唐二爺已經連滾帶爬地出去打聽消息了。老太太也不管庶子到底在恐懼什麼,隻是對唐國公夫人緩緩地說道,“如今正是大亂的時候,既然是二皇子逼宮,隻怕咱們這些京城之中的勳貴人家也會被亂兵攻擊,也不得安穩。咱們府中大多都是老幼婦孺的,都散在府中各處,還不如都暫且住在同一個院子裏來得安心,也來的叫人放心。”
如果當真唐國公府的人擋不住二皇子引發的這些亂子,叫那些妄圖趁火打劫,或者心機叵測的人闖進來,叫府中的女眷被衝撞,那還不如先叫大家先住在她的麵前,至少當府中真的出了亂子,也不會擔心家人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被傷害到。老太太的話,叫唐國公夫人急忙說道,“那我先叫人將母親您院子裏後頭的房間都打掃出來。這件事尚未平息的時候,就先叫大家住著,雖然住得或許不大舒服,可是卻會安心。”唐國公夫人的臉都白了。
她擔心她丈夫唐國公。
唐國公對國公府的意義是頂梁柱,對唐國公夫人的意義卻是更多。
那是她的夫君,是她兒女的父親。
她本以為經曆過沈家的動亂之後一切都會好的。
可是誰知道如今卻又是一場波及到了她夫君的大事。
而這一次,皇帝也是被動的,也不知道唐國公如今在宮中怎麼樣。
雖然心中擔心自己的丈夫,可是唐國公夫人到底是國公府主母,一向沉穩,遇到此刻的亂子,她隻是招呼了一聲,就帶著人去整理老太太院子後頭的那一排屋子。如今住在這裏自然會讓養尊處優的女眷們受些委屈,可是跟此刻她夫君唐國公在宮中又一次生死不知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呢?見她帶著許多的人出去,合鄉郡主起身,把自己兩個年幼的兒子往老太太的身邊一塞,淡淡地看了一眼已經嚇得起不來了的二夫人,對唐國公夫人說道,“我陪著嫂子過去整理。”
合鄉郡主說了這話,見唐國公夫人看著自己點頭,便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頭看了唐三爺一眼。
唐三爺目光柔和地看著她。
見了唐三爺溫柔的目光,合鄉郡主輕輕點頭,轉身爽利地帶著許多的丫鬟婆子走了。
“三爺!”就在這個時候,從另一側的女眷的桌子上撲出一個女子來。她驚慌地撲到了唐三爺的跟前,抱著他說道,“奴婢陪著你同生共死!”她這一撲出來,唐三爺猝不及防被她抱了個滿懷,他此刻哪裏有時間兒女情長,頓時將抱住自己的女人推開,見是珍珠,唐三爺臉色發沉,也不在意她此刻流淚的樣子冷冷地說道,“如今府中忙碌,你安分一些。”他臉色冷淡,珍珠卻被推得踉蹌了一下,看著唐三爺不知如何是好。
她都願意在此刻與三爺同生共死了,為什麼三爺還對她這樣冷淡?
比起夫君兒子都不要了,跟著唐國公夫人去了後麵避難躲清閑的合鄉郡主,她才是把三爺放在心裏的人啊。
“三爺,我隻是想陪著你。”
“這裏有你撒野的份兒嗎?不知輕重的東西,出去!”老太太此刻正為了長子在心中無比地擔心,更何況唐三爺剛剛隻含糊地說了一句二皇子宮變,這二皇子到底是怎麼宮變,逼宮的時候手中到底有多少兵馬,如今京城之中是不是已經大亂,甚至各處勳貴府邸會不會受到嚴重的衝擊,還有國公府之中的人能不能頂的上,這些都還沒有知道,卻跳出一個姨娘來,在這種性命關天的時候哭哭啼啼爭寵,老太太一向好脾氣,可是此刻忍不住也指著珍珠罵道,“快給我滾!上不得台麵的下賤種子,你也配和老三這麼說話!”
“出去。”唐三爺看著珍珠冷冷地說道。
珍珠被老太太罵暈了。
就算是當初她忤逆老太太不肯嫁到李家,非要嫁給唐三爺的時候,老太太也隻是冷待,從未對她疾言厲色過。
可是此刻,老太太的厭惡的目光還有淩厲的眼神,都叫她心中惶恐起來。
“三爺,我隻是擔心你。”
“你出去吧。”唐三爺的聲音越發冰冷,俊美的麵容沒有半分熱乎氣,看珍珠的目光疏遠得叫人心冷。
雲舒瞧見不好,知道珍珠如果還在這要緊的時候糾纏,隻怕老太太和唐三爺就不能再忍耐,急忙上前扶住了珍珠說道,“我送姨娘出門。”她就不明白了,早年珍珠也是在老太太跟前做事,一向聰慧機敏,可是怎麼給唐三爺做了幾年姨娘,竟然糊塗成了這樣,為了爭寵還有自己的一點小心思,做出這麼多不著調的事。她才扶住了珍珠想把她給扯出去,卻見老太太已經說道,“小雲留下,小五小六還得你看著呢。”
她叫雲舒回到自己的身邊,叫另外兩個丫鬟把珍珠給拖了出去,這才對沉著臉,麵容如冰的唐三爺問道,“你再具體跟我說說,二皇子逼宮,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如今這件事對老太太才是重點。
唐三爺也收回看向哭鬧不休的珍珠的目光,遲疑了一下,臉色有些難看。
“隻怕二皇子是被逼得不得不走這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