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柳氣得不行,雲舒拉也拉不住。
既然拉不住,那就算了,因此雲舒便對陳白家的溫和地說道,“嬸子不要愧疚。叫我說,嬸子已經對王家極用心了。”她不明白為什麼陳白家的把王秀才捧得那麼高,誠惶誠恐仿佛王秀才是她的主子似的,還總是覺得是陳家對不起王家什麼的。在雲舒的眼裏,陳家對王秀才夠可以的了,雖然陳白前些年跟王秀才翻了臉,可是雲舒卻知道陳白家的暗中經常補貼長女與女婿,無論是銀子還是各種花銷布料燕窩的,都不少。
陳白家的好歹也是國公府裏的管事娘子。
她自己也不是沒有私房錢的。
隻是雲舒一直覺得,既然是陳白家的的私房錢,那她想怎麼用就怎麼用,別人沒有置喙的餘地。
所謂陳白家的把私房錢都補貼給了王家,雲舒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可是如果陳白家的總是口口聲聲陳家對不起王家,那就有些過分了。
怎麼對不起王家了?
碧柳嫁給王秀才以後,王家過的日子多舒服啊?王秀才也沒因為碧柳就遭罪,相反,還吃穿用度什麼都好好兒的,這還有什麼對不起的。
“你和翠柳年紀小不明白,陳家對不起王家。你姐姐如今還沒有給你姐夫延續香火,這……”陳白家的也覺得在雲舒和翠柳兩個沒出嫁的女孩兒麵前說這些子嗣的問題有些不合適,因此便擺手說道,“這子嗣之事大過天,陳家在王家麵前抬不起頭啊。”碧柳嫁給王秀才好些年了,卻直到現在還沒有給王秀才添個一兒半女的,這叫陳白家的看著都心急如焚,而且覺得在王家麵前抬不起頭。
她這些年對王家更加順從,也都是因為這個原因。
雲舒動了動嘴角,卻沒說什麼。
難道女人不能生孩子就一定是女人的問題嗎?
怎麼不一塊兒請名醫去看看呢?
如果是碧柳的問題,那就給碧柳調養治療。
可萬一是王秀才的問題呢?
也總不能把這些事都推到女子的頭上去,就因為不能生孩子,就覺得虧欠了誰,就覺得都是自己的錯不是嗎?
隻是她想這些話陳白家的必然是聽不得的,因此也沒有吭聲,隻是對陳白家的關心地說道,“嬸子就算著急,也得顧及自己的身體才好。不過這一回王家姐夫沒有中舉,隻怕還得繼續苦讀。您也跟碧柳姐說,勸勸王家姐夫,別太因為一時的失落就壞了自己的心情。”她這樣溫柔體貼,陳白家的心裏感動得不得了,摸著雲舒的手臂便含淚說道,“也隻有你關心我的身體了。”
翠柳抿了抿嘴角,卻沒說什麼。
“對了,吃飯了嗎?”陳白家的目光落在翠柳帶回來的包裹上,便關切地問道。
“吃了。我們等著晚上和陳叔一塊兒吃晚飯。”雲舒見陳白家的笑著點頭,便拉著臉色有些鬱悶的翠柳出來,見她神色不好看,便輕聲說道,“你別想太多。想太多了自己心裏也不自在。而且碧柳姐如今沒有身孕,嬸子心裏念叨著也是有的。”她這樣說自然就是勸翠柳不要在家裏吵鬧,翠柳聞言忍不住無奈地問道,“難道我就是一定要和娘爭吵的性子嗎?我隻是想著,這王秀才既然這一科不中,那還得繼續讀書,難道叫娘一直補貼他們過日子嗎?”碧柳把地都給賣了,如今也沒有個營生收入,那如今過日子坐吃山空久了,自然得陳白家的那私房來補貼她。
“都是嬸子的私房,你何必在意那些銀錢去了哪兒。”雲舒便笑著說道。
“我隻是心疼娘。那些私房如果娘自己花了用了,那過得多舒服,如今卻……”
“就算嬸子如今沒有私房錢,陳叔也能養她養得好好兒的。嬸子吃不了虧。”雲舒拉著翠柳就走說道,“不過這王秀才也是的。我瞧見那些寒門的學子,都是一邊讀書一邊做事的。既然能考個秀才,那等閑給人家孩童啟蒙,也能得一二束脩養活自己的家。他卻厚著臉皮一直叫妻子與嶽家養著,還理所當然。臉皮這麼厚,我覺得不太好。”她是真心覺得王秀才這人不怎麼樣,翠柳聽了也皺眉說道,“而且在外頭什麼文會詩會的,都是很大的花銷,我聽說那些所謂的風流才子為了附庸風雅還請了許多的雅妓相陪……這也太過分了。”
哪怕翠柳和碧柳姐妹不和,可是也見不得王秀才這麼花天酒地的。
雲舒便也皺眉。
如果還有什麼雅妓陪著這些秀才說笑,那就的確有些過分了。
“這事兒是真的嗎?”她低聲問道。
“娘之前來找我的時候說過一句,我也沒有聽仔細。”翠柳輕聲說道。
她顯然也覺得這不像是好事。
“那陳叔知道嗎?”雲舒繼續問道。
“娘哪裏敢叫爹知道這樣的事,爹還不把姓王的腿給打斷啊。”翠柳翻了一個白眼兒說道,“爹這兩年給國公爺做事越發忙碌了,而且你也知道,爹一向不待見大姐姐和那姓王的,因此也沒有多關注過。”她猶豫了一下,對若有所思的雲舒輕聲說道,“我當初跟娘說,叫她去告訴爹,可是娘不肯的。娘擔心爹鬧起來壞了大姐姐和那姓王的的夫妻感情。”她帶著幾分譏諷地說道,“都跟什麼雅妓風花雪月了,還能有什麼夫妻感情。”
雲舒覺得她這話有理。
如果王秀才這麼這麼幹了,那花著陳家的銀錢,還想劈腿不成?
吃軟飯的總得學著忠貞一些吧。
不過她又覺得若是攛掇著陳家鬧起來有些不好。
說到底,她也不是陳家的孩子,也不知道碧柳與陳白家的怎麼想的,如果一時意氣鬧得人家夫妻有了嫌隙,隻怕裏外不是人。
“嬸子和碧柳姐就想當做不知道嗎?”她便問道。
“大姐姐那樣的性子,你想幫她出頭,隻怕她還得罵你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翠柳撇嘴說道,“所以娘不叫我說出去,我就跟誰都沒說。她們既然覺得這都不算什麼,那我還做什麼惡人。”如果是她自己,早就鬧起來了。可是這是碧柳的事,碧柳一向都跟她們想得不一樣,別鬧到最後碧柳反過來倒打一耙說她破壞他們夫妻感情,他們自己又如膠似漆了。因此,翠柳其實是和雲舒有一樣的顧慮的,自然都不肯出頭。
“這麼說,碧柳姐是知道了。”雲舒不明白碧柳。
在陳家的時候那麼自私自利,不吃虧的人,怎麼在王秀才的麵前那麼卑微。
明知道王秀才在外頭跟什麼雅妓牽牽扯扯的,竟然還覺得無所謂。
“她肯定知道。姓王的是她的枕邊人,她能半點都不知道?”翠柳冷笑了一聲,卻沒再說什麼,隻是對雲舒說道,“咱們在家裏好好歇歇,回去了隻怕還有許多差事呢。”府裏頭唐三公子與唐四公子都中了舉人,這多大的光彩啊,隻怕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說親了,那時候老太太的麵前也必然忙碌。翠柳沒心思理這王家的事,隻要別叫她吃虧,她管王家的人怎麼過日子呢,因此拉著雲舒就回了自己的小院子裏去歇息。
等陳白晚上回來,雲舒和翠柳都去拜見陳白,一同吃了晚飯。
陳白倒是很高興,笑容滿麵的。
隻是陳白家的依舊愁眉苦臉。
陳白一向知道妻子是什麼樣兒的人,因此隻當做沒看見,也不提她為什麼會心裏不自在,隻是和雲舒與翠柳問了問後宅的事也就罷了。
見他不吭聲,陳白家的欲言又止,卻還是忍不住探身過來對笑眯眯和兩個女孩兒說話的陳白說道,“你是不是也認得一些外頭的大儒?”她這話稀奇,陳白一愣便轉頭問道,“我怎麼可能認得那樣的大人物。”他在國公府再風光也隻不過是個大管事而已,是個下人。那些飽學之士的眼裏,他怎麼可能會叫人放在眼中呢?不過見妻子十分憂愁的樣子,陳白微微一愣之後便緩緩地說道,“我可沒有這份能耐。”
“可你好歹也是國公爺跟前的人。”
“國公爺跟前的人怎麼了?那也都是國公爺的光彩,跟我有什麼關係。”陳白心裏警醒了幾分。
他覺得妻子提起大儒之類的,必然是有些問題的。
陳白也不是傻子,就想到王秀才落榜之事,越發含糊敷衍起來。
“行了,咱們國公府做生意也從不做大儒的生意,你操心這些做什麼。”他一邊說,一邊示意雲舒和翠柳趕緊吃飯。
兩個女孩兒對視了一眼,垂頭埋頭就吃,吃得飛快,唯恐吃到一半兒這飯又吃不得了。
“我能不操心嗎?”見陳白一副敷衍的樣子,顯然是明知道自己的打算卻不願出頭,陳白家的不由心裏越發苦悶,不由看著丈夫說道,“就算沒有大儒,那翰林呢?你在京城認識這麼多人,總會認識幾個翰林吧?你不能幫咱們女婿引薦引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