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她覺得老太太說得沒錯,不過卻不願意承認。
她很快就轉開了話題。
老太太顯然也知道雲舒是不願說人是非的性子,更何況無論怎樣,唐大小姐都是雲舒的主子,雲舒是不可能說那些非議唐大小姐的話的,因此她也不說了,反而問著雲舒一些過年出府之後想做什麼的話。等聽雲舒說了一會兒,老太太便睡著了,雲舒這才慢慢地從屋子裏退出來,與過來看著老太太睡覺的琥珀說了一聲兒,就去了自己在老太太院子裏一貫住著的屋子打點自己要帶出去的東西。
這一收拾就是半天的時間,又和院子裏的小丫鬟們說笑了一會,雲舒這才回了小院子。
見沈公子還沒有回來,雲舒記得自己答應過沈公子給他繡幾個荷包,就坐在一旁裁了些瞧著不打眼的料子,給沈公子繡荷包。
這荷包的針線本就精細,雲舒細致起來就十分專心,等繡了三四個,她揉了揉脖子把荷包都收攏在一塊兒站起身,就見外頭的天已經快黑了。
沈公子正站在門口。
見雲舒詫異地看過來,他笑了一下,晃了晃手裏的食盒。
“你去把晚飯提過來了?”雲舒沒想到沈公子都去提飯了,不由好奇地問道,“什麼時候回來的?我都不知道。”她一直都在做針線,自然沒有察覺沈公子什麼時候回來的。倒是沈公子見她把荷包都放在一塊兒,便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拿了一個荷包比了比自己的衣裳,覺得十分合適,雖然料子並不是最好的,瞧著也不是最光鮮的,可是卻十分素雅。他如今正是守孝的時候,想到雲舒沒有拿那些花紅柳綠的給自己,心裏不由生出幾分感激,轉頭對雲舒笑著說道,“你有心了。”
“也沒什麼。隻是做得不多。”
“貴在精而不在多。這樣的荷包不顯眼,可是卻很好看。”沈公子急忙掛了一個在自己的腰上,又把剩下的都壓在了自己的枕頭底下對雲舒說道,“這可都是我的了。”
他一副霸占了所有荷包的樣子,雲舒本就是給他做的,也隻是笑了,之後問道,“烤鴨呢?”她十分關切,沈公子便打開了食盒,把裏頭已經片好了的烤鴨端出來放在雲舒的麵前,又從裏頭端出來幾樣菜色還有烤鴨的那些配套的東西,對雲舒懷念地說道,“見了這個,就想到當日……”他頓了頓,顯然想到當日在宋如柏家第一次吃烤鴨的時候的快樂與熱鬧,心裏不由有些黯然。
雲舒垂頭卷了一個薄餅放在他的麵前。
沈公子急忙收斂了自己的神色對她說道,“我聽說太妃娘娘已經回宮,正在陛下的麵前求情,求陛下放八皇子出來,饒恕八皇子的罪過。”
“八殿下本也沒什麼罪過。不過是被牽連而已,所以你不要擔心。”皇帝那時候說的是沈大將軍謀反,而不是說八皇子謀反。甚至如果不是沈貴妃性情剛烈自己自盡,其實皇帝也沒說沈貴妃勾結沈大將軍謀反什麼的,因此八皇子會受到沈大將軍的牽連被皇帝厭棄,不過若說他有罪什麼的,雲舒之前也聽人說起皇帝給沈家議了什麼罪,那其中並沒有包括勾結皇子謀反什麼的,因此雲舒對沈公子說道,“陛下大概心裏還有些氣悶。不過有太妃娘娘在,陛下會念著與八殿下的父子之情的。”
“希望吧。”沈公子低聲說道。
他見雲舒忙著給自己卷烤鴨吃,急忙說道,“你不要服侍我了。日後我與你都是一樣的人。”
雲舒也覺得不需要把沈公子當成沒有手的廢材,既然他都說了,自己也就不幫著他了,自己卷了烤鴨自己吃。
“對了,明日我就要出府過年了。”他們兩個麵對麵坐著吃飯,因為沈公子是個恪守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的性子,因此也沒有說話,雲舒沉悶了一會兒就說道,“如果你還需要什麼針線,簡單些的,我先給你做了應急。”她其實這話是客氣話,因此沈公子上上下下都已經叫唐國公世子夫妻給包圓兒了,而且見沈公子今日從外頭回來的氣色很好,麵上還帶了紅潤,顯然跟在姐夫唐國公世子身邊的日子並不難過,雲舒也為他高興。
沈公子夾菜的筷子頓了頓,抬頭看她問道,“你要出府了嗎?”
“老太太恩典,叫我能回家過年。”雲舒把這事兒說了,見沈公子猶豫了片刻,便好奇地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隻是有些突然。”沈公子急忙問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十五以前就能回來。不過是出去跟家裏人團聚幾日。”
“是那日的小丫頭,還有叫陳平的小子嗎?”沈公子便笑著問道。
“你還記得啊?”
“記得。我還記得陳平把你們倆給護得死死的,仿佛很怕咱們叫你們倆服侍咱們似的。”沈公子想到那時候陳平把兩個小丫鬟護在身後,對自己十分討好地笑,很殷勤主動地服侍自己幾個吃喝就不必叫雲舒她們倆動手做事,便笑著說道,“能知道護著你們,而不是把你們送到我們麵前討好,他的為人很好。”他與八皇子身為顯貴,什麼沒見過,許多人家都恨不能把自家的女兒沒名沒分地舉薦到他們的麵前,恨不能服侍他們一回,甚至能得到他們垂憐就更好了。
可是雲舒那時候卻很不樂意往他們麵前湊合似的。
“那也是你與八殿下都是規矩正直的人。不然陳平哥也護不住咱們。”
“你以為權貴都是色鬼啊?”沈公子忍俊不禁,突然拿筷子敲了敲雲舒的筷子,隻是又似乎覺得不妥當,便很快地收了回去對雲舒說道,“可惜了的。如果早知道你要回家,我就畫個喜氣些的畫兒給你,算是我給你過年的禮物。”他如今一個落魄子弟,一無所有,自然不可能如同從前那樣一擲千金送雲舒些寶石古玩什麼的,倒是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字畫了,隻是沈公子見雲舒偷笑,便笑著問道,“你也不喜歡我素日裏畫的那些畫吧?”
“不是不喜歡。隻是那些丹青潑墨,我能覺出都是極好的意境,不過卻說不出來。”雲舒心說,這大概就是沒文化造成的吧。
“那我這回給你畫個牡丹富貴圖吧。又喜慶又漂亮。”沈公子眼睛一亮對雲舒說道,“等你從家裏回來我大概就能畫完了,算是我給你補上年禮。”
他的眼睛是明亮的,雲舒自然不願意叫他現在的快活勁兒被自己打擊,便點頭說道,“那自然是極好的。不過要大一些,如果畫得好看,我就掛在宅子裏,瞧著屋子裏也亮堂。”她覺得牡丹圖自然是極好的,姹紫千紅的大朵大朵的牡丹簇擁在一塊兒,不僅叫人覺得富貴吉祥,也瞧著好看,見沈公子躍躍欲試,她覺得自己占了好大的便宜,不由問道,“那我送你些什麼好呢?”
“你不是送了荷包了嗎?”沈公子聽她說要掛屋子裏,就說道,“那我再多畫幾張。你那宅子雖然不大,不過屋子也不少。”在他的眼裏,大概雲舒那小宅子真的是小得不行,雲舒也不覺得自己窮酸,笑眯眯地點頭答應了,見沈公子心情大好,自己的心裏也鬆了一口氣,與他一塊兒吃了晚飯才收拾收拾東西,看他興致勃勃地去畫畫了。她覺得沈公子如果一直保持這樣積極快樂的心態倒是很好的,看他畫了一會兒,自己覺得犯困也就去睡了。
等到了第二天,她大早上的起來,換了一身兒簇新的府裏給新做的衣裳,就準備去後門見翠柳一塊兒回家去。
沈公子也醒了,見她要回家,也不攔著,自己把她送到了小院子的門口叮囑她說道,“你在家裏過年也別著急。好好在家裏歇一歇,這段時間你也辛苦了。”他身上沒穿厚實的鬥篷就出來,雲舒急忙叫他回去說道,“我知道了。你可別再凍病了。等我回來了,如果瞧見你又病了,那我之前的功夫不是白費了嗎?她催著沈公子趕緊進屋子裏去,沈公子笑著答應了,卻站在院子門口目送雲舒出去。
雲舒走了幾步,轉頭,就見他還站在院子門口,還對自己揮了揮手,不由擔心他身體單薄易病,哪裏還敢慢吞吞地叫他目送自己,急急忙忙加快腳步就去了後門。
等到了後門,她才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幾乎是小跑了一路,真是累得不輕,站在門口喘了幾口氣。
不過此時翠柳還沒來,雲舒見後門還沒開,就站住了。
“怎麼了這是?”她正小聲喘氣,就聽見身後傳來珊瑚調侃的笑聲,急忙轉頭,頓時看向珊瑚身後目瞪口呆了。
“這是……我的年貨?”她看著珊瑚身後那好大一車堆得跟小山一樣,甚至還有兩扇豬,顯然很有料的年貨,揉了揉眼睛。
他們國公府的員工福利也太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