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珍珠……”
“她是三爺的通房,就算蹦躂,可是也沒有叫我攔著不許與三爺親近的道理。”
合鄉郡主便淡淡地說道,“小雲為何隱晦地勸我寬心,卻不說明白了?因這話本就是不好說明白的。若當真說明白了,豈不是我日日看著這珍珠心裏動氣?這傳出去,我隻怕就成了妒婦了。小雲一個小丫鬟都知道的道理,知道維護我的清譽名聲,我自然……”她冷笑說道,“若她是個老實本分的,三爺寵了她也沒什麼。”
她又不是當真以為自己與唐三爺能一雙兩好地過日子。
唐三爺會有妾,她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可是……得是安分的妾侍。
不能總是想著把她踩到腳底下去,叫她成了花瓶,一個妾侍卻跟唐三爺恩恩愛愛的。
珍珠就不是安分人。
“我如今有孕,難道我不知道要命別人服侍三爺嗎?如果她是個老實的,我反倒要謝她能幫著我服侍三爺,總是比叫三爺被那外頭的妖精給迷了去強些。可是你看看她!”合鄉郡主沉著臉把手裏的燕窩往小案上一扔冷笑著說道,“我還沒有開口,她自己就上了三爺的門去!”就算是想要服侍三爺,可是總是要把她這個主母放在眼裏吧?就算是主母不開口叫她服侍男人,可是總是得自己小心著些。
鬧成這樣,叫人都知道她巴望著三爺,這叫人心裏怎麼舒坦?
畫書急忙笑著說道,“才我還勸郡主不要動氣,郡主這脾氣真是大得厲害。”她又笑著把燕窩拿起來一口一口喂給合鄉郡主笑著說道,“她算是個什麼,不過是個通房。郡主把她放在眼裏,我現下想想都覺得她高攀了。您啊,隻安安心心把小公子生出來,到時候還有她什麼事兒。咱們小公子可比她金貴多了。”她笑嘻嘻地安慰,合鄉郡主到底是個爽朗的人,因此也一笑而過了。
倒是雲舒與琥珀珊瑚一塊兒回去老太太屋兒裏。
等沒人的時候,她才與琥珀憂心忡忡地說了珍珠的事兒。
恐叫老太太聽了生氣,因此雲舒便與琥珀輕聲說道,“姐姐與珍珠姐姐從前是一塊兒長大的,如果能見著珍珠姐姐,就勸勸她吧。我今日聽三爺那意思仿佛十分冷淡,話裏裏裏外外提點叫珍珠姐姐多去侍奉郡主,可見心裏對珍珠姐姐的冷淡,趁著主母有孕就追著他跑多有不喜。且這是什麼樣兒呢?若是叫老太太知道,隻怕是要處置她的。”一個通房,就敢天天白日裏追著男人跑,隻怕這是大笑話了。
“我勸了郡主寬心,因此郡主也不會對她做什麼。可是……”雲舒不是為了巴結合鄉郡主就把珍珠給賣了的性子。
她勸合鄉郡主寬心,又何嚐不是叫合鄉郡主懶得與珍珠計較呢?
不然就珍珠那樣兒,誰容得下?
主母才有孕,自己就迫不及待地想自薦枕席了……
“我知道了。她不會聽我的。如果她早願意聽我的,如今都已經嫁出國公府,等著日後與你珊瑚姐姐做妯娌。”珍珠本就不是一個肯聽人勸說的性子,如果肯聽人勸,那琥珀從前那樣勸她,溫言冷語都實驗過,這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說什麼都不能叫珍珠把心思從嫁給唐三爺上頭給轉移,此刻看著雲舒帶著幾分擔憂的樣子,琥珀冷淡的目光柔和了許多,拍著她的肩膀溫聲說道,“她與你也不過是有之前的幾分溫情。你三番兩次為她在郡主麵前轉圜,這情分已經還夠了。她是個不懂事的,你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日後不要再為她說話。”
“我也不想為她說話。隻是瞧著可憐。”雲舒便輕聲歎氣說道。
“保全你自己就是。”琥珀頓了頓與雲舒問道,“我聽說你最近要換金子?”
“我手裏有國公爺賞的金瓜子,因想買東西,恐金瓜子拿出去不方便。”
“買什麼?”琥珀不由露出幾分在意。
雲舒就把自己想買宅子的事兒給說了。
琥珀於她有提拔之恩,因此雖然素日裏琥珀冷冷淡淡的,可是雲舒卻對她十分親近。
這份親近,甚至超過了對珊瑚的。
雖說雲舒與珊瑚之間也要好,可是她卻在心裏更看重琥珀些,不是因琥珀在老太太麵前更體麵,而是雲舒永遠都忘不了當初是琥珀把自己推到老太太的麵前。
“你糊塗了。該都換成金子,而不是銀子。”琥珀見雲舒露出幾分不明白,便平淡地說道,“你覺得金子銀子摻雜在一塊兒給人家難免不方便,想著換成一個色兒的。不過叫我說,換成金子更方便。你既說那老翰林是要告老還鄉,那舟車勞頓,是拿著許多的銀子方便,還是拿著小小一匣子不惹眼的金子更方便?雖然這通行的都是官路,可是難免道兒上就不太平。銀子惹眼,銀票雖然方便些,可是那位老大人聽說還信不過銀票。自然是金子更好些。”
“可是金子我就更沒地方去換了。”
“你把銀子給我。”琥珀冷冷地說道。
“姐姐要幫我換嗎?”
琥珀沉默了片刻,看著她卻沒有說話。
雲舒知道她一向是個不愛解釋的性子,卻顧不得別的,急忙把自己那些零零散散的銀子都抱了過來給了琥珀,琥珀轉身拿著銀子去了老太太上房的隔壁,那裏頭都是老太太賞人用的東西,不大一會兒,琥珀便把金子給兌出來給了雲舒冷淡地說道,“那屋兒裏的金銀本就是拿來賞人的,分量足夠就好。”她幫雲舒了一個好大的忙,卻仿佛並不怎麼放在心上似的,雲舒對旁人都不敢說,把那漂亮的金光璀璨的金元寶都往懷裏一揣,瞧見沒人的時候就把這金元寶都給藏好了。
隻是她心裏卻顧念琥珀對自己的幫忙。
琥珀不是一個喜歡大呼小叫對旁人有什麼事兒都在嘴上的性子。
可是仿佛是沉默著……她把別人需要的事都做了。
這事兒因事涉琥珀,因此雲舒誰都沒說,連翠柳,她想了想,也守口如瓶。
隻是這事兒過去,她卻與琥珀更親近了幾分。
“真是奇了怪了。我這性子一向是好的,可是她反倒與你親。這前前後後地跟著,跟一條小尾巴似的。”珊瑚不過是笑言,其實也並不嫉妒,倒是看見雲舒時常在琥珀的麵前忙前忙後,還“姐姐歇會兒”“姐姐喝口果汁”什麼的格外嬌憨可愛,不由笑著對琥珀說道,“隻怕是真心把你當個姐姐呢。”她與琥珀和雲舒之間的感情都不錯,且雲舒對她也十分親近,因此笑著說了也就過了。
雲舒卻已經顧不得害臊了。
實在是到了午後,國公府來了貴客。
宋王府的宋王妃親自上門來了。
一位皇家王妃到了國公府,國公府自然十分用心,老太太雖然穿著家常的衣裳以示對宋王妃這位親家的親近,可是衣裳卻是雲舒最新做的嶄新的衣裳。
上頭繡著富貴花開的圖案,又富貴又好看,當初做好了老太太就十分喜歡,今日倒是穿出來了。
“我今日做了不告而來的惡客,親家可別與我見怪。”合鄉郡主是宋王府嫡出的愛女,宋王妃自然放在心眼兒地寵疼,如今知道合鄉郡主有了身孕,宋王妃就立刻來了,還帶著幾位王府裏瞧著年紀頗大的嬤嬤對老太太笑著說道,“我家那丫頭一向是個不省心的。我也把她放在心眼兒裏。如今知道她有孕了,這心裏高興得什麼似的,迫不及待地就來了。”宋王妃是個雍容華貴的女人,瞧著容顏與合鄉郡主有幾分仿佛,隻是年歲上瞧著多了幾分養尊處優之後的富態。
雲舒跟在琥珀的身後,低眉順眼的,充當背景。
“王妃母女情深,自然是要對孩子上心些。”老太太便笑著對宋王妃說道,“隻是王妃這話錯了。這世上哪裏還有比咱們老三媳婦兒更省心的女子?為人爽快大方,她兩個嫂子就沒有不與她要好的。對我也孝順。日日陪著我說笑,從不膩煩。”她把合鄉郡主誇獎了一番,隻是卻並不勉強,實在是合鄉郡主還真不是一個自視甚高,仗著自己出身皇家就不把婆婆放在眼裏的人,與老太太之間也算是婆媳相得。
“瞧瞧,親家還在我麵前說她的好話兒。倒是我得多謝親家,素日裏對她十分照顧寬容,府中上上下下也愛惜她。”宋王妃越發笑著說道。
她能養出合鄉郡主這樣的女兒,自然也不是一個糊塗人。
那種高高在上仿佛施恩國公府的事兒,她不會做的。
做了這種事,引得國公府暗中不滿,那坑的不還都是自己個兒的親閨女嗎?
因此她隻有與老太太更親近的,瞧著就十分投契,說起話來也從不說些叫人不愛聽的。
隻是老太太卻知道宋王妃這回來一定是想見合鄉郡主,因此說笑了一番,等合鄉郡主身邊的畫書來了,便由著畫書請了宋王妃去三房的院子裏。
看見宋王妃笑吟吟地走了,老太太便揉了揉眼角,歪在了一旁。
“老太太?”琥珀低聲問道,“王妃這是……”
“她什麼都沒說,可是卻又什麼都說了。”老太太有些疲倦,對琥珀輕聲說道,“你們三爺回來,叫他來見我。就說我有話跟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