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的?
不怕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
如王家秀才那樣的人,讀書人,總是見識得多些,一旦這人品不好,禍害的隻怕就不是一個兩個。
如果隻是禍害碧柳,雲舒沒話兒說。
碧柳跟她又沒有什麼關係,素日裏冷嘲熱諷的,要緊的是總是搶翠柳的東西,因此雲舒倒是覺得他倆絕配。
就隻怕這王家惦記陳家,日後還要占陳家的好處。
“你說得倒是有幾分道理啊。”翠柳一下子就知道厲害了,此刻見左右無人便與雲舒低聲抱怨說道,“叫我說,娘就不該去跟著王家成親!王家非要咱們家出大筆嫁妝,又要這要那,王家那老婆子看著就不是個好人,這婚事就不該認下來。”她歎了一口氣,雲舒便搖頭說道,“這嫁娶之事,嬸子一定心裏頭自有考量的。誰不願意嫁到讀書人家去呢?更何況碧柳姐姐那樣兒……你又沒看見,素日裏那樣刻薄的人,卻對王家太太那樣巴結。就算陳叔與嬸子不願意這婚事,碧柳姐姐自己樂意,隻怕婚事也還得成。”
隻是她想了想,便笑著對翠柳安慰說道,“不過這事兒好歹有陳叔與嬸子,又有陳平哥。咱們國公府又不是擺設,那王家就算人品不好,也翻不出風浪。”
大壞事兒顯然是不敢幹的。
不過惡心人隻怕是要恒久遠了。
雲舒忍著沒說,隻唯恐翠柳把這些心事裝在心裏日子過得不痛快,帶著負擔,因此勸說了幾句。
翠柳想了想,便拉著雲舒的手輕聲說道,“好歹有你總是勸著我。我知道你是對我好的。”她把頭枕在雲舒的肩膀上小聲兒說道,“瞧著咱們倒像是親姐妹似的。”這多麼可笑呢,親姐妹之間跟仇人似的,碧柳待她何曾有雲舒待她的十分之一呢?雲舒總是護著她,勸說她開解她,這叫翠柳心裏十分暖和,抱著雲舒的手臂輕聲說道,“你如果也是爹娘的女兒就好了。”
如果雲舒是她的親姐妹,她一定不會對碧柳那樣什麼都防著。
雲舒想要什麼,她都樂意給她的。
“你這話說的。難道我不是你的親姐妹,你就舍不得給我東西啦?”雲舒笑著問道。
“怎麼會!”
“既然你待我的心與我待你的心是一樣兒的,那是否是親姐妹又有什麼關係?難道如今我沒有與你要好,沒有日日把陳家當自個兒家裏住得這樣坦然舒坦?你突然提了這麼一句,難道是提醒我,我到底是陳家的外人呢?”雲舒此刻倒是帶著幾分調笑,翠柳一時慌了想要解釋,“我把你當……好啊,你消遣我。”她可算是明白過來了,見雲舒推開她站在門口笑,便也笑著撲過去與雲舒打鬧起來叫道,“我與你說知心話兒,你卻隻知道消遣我。”
“這兩個小丫頭……”聽著雲舒與翠柳遠遠的笑聲過來,陳白便笑著對宋如柏說道,“真是鬧得不行。”
“在國公府要謹言慎行,事事小心。既然是在自己家裏,就隨她們鬧著些,也暢快些。”宋如柏說道。
“你說得對極了。這兩個孩子小小年紀就要在老太太屋兒裏侍候,平日裏不知多小心,隻是報喜不報憂,不叫咱們大人知道。”陳白便心裏對雲舒與翠柳多了幾分憐惜,見宋如柏手邊放著衣裳等物,知道這是雲舒做給他的,因此拿過來展開看了看,果然見針腳細密,雖然做得倉促沒有在衣服上繡什麼圖案,簡簡單單的衣裳瞧著不打眼兒,可是這繡活兒卻十分用心,便點頭說道,“小雲倒是明白。”
宋如柏是去宮裏當侍衛,又不是當花兒去了,這衣裳繡得太好看了也不成樣子。
如今簡簡單單的,卻實惠都在暗處,瞧著也不窮酸,穿在身上大概也提氣,這不是極好?
“小雲是老太太身邊的人,自然也有幾分見識。”陳白家的美貌的臉上帶著幾分愁容,顯然是叫兒子陳平把王家太太氣走了十分頭疼,不知該如何挽回。隻是此刻見陳白半點都不放在心上,一旁兒子陳平興致勃勃地拉著宋如柏在說自己跟著唐二公子在京城之中如何如何威風,這父子倆半點兒沒有把王家放在眼裏,因恐叫宋如柏看了笑話,她隻能勉強擠出笑容來對宋如柏說道,“晚上在這兒吃吧。”
“宋大哥,我好不容易出來,咱們一塊兒喝酒吧。”陳平急忙笑著說道。
他這樣俊俏的少年笑得一臉和氣親近,宋如柏倒是也無法拒絕,聞言便點了點頭。
因見天色晚了,陳白就叫人去叫幾個女孩兒。
雖然有宋如柏這樣的外男,可是陳家也不過是尋常人家,因此沒有勳貴府中那些規矩,什麼男女不能同桌兒什麼的。
因要吃飯了,雲舒與翠柳風一樣地過來了。
“大小姐說……說不想吃飯了。”碧柳正在屋兒裏哭著叫嚷什麼“不能嫁給王家秀才不如死了算了”,這話聽起來難聽,因此那去請碧柳過來的小丫鬟也沒敢說,她這戰戰兢兢的樣子叫陳白看了就知道,碧柳又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呢,因此也不在意,冷淡地說道,“愛吃不吃。不樂意吃,那就在房裏待著!”他這樣冷淡,陳白家的不由瞪了仰頭哼小曲兒一臉不在意的兒子一眼輕聲說道,“大姐兒也委屈。”
“阿平那些話說得也沒錯。”陳白不會在孩子們麵前給妻子沒臉,因此對她說道,“吃飯吧。”
因這兩日已經吃了野味兒,膩歪得不行,也不好消化,今日晚上的飯食就想著清淡些。
雲舒就要了些綠豆粥,又與翠柳一塊兒吃了些小菜也就算了。不過她們兩個女孩兒吃得少,隻不過又吃了兩個羊肉小包子也就算了,倒是陳平這大嘴巴能吃得很,就算昨日吃了一肚子的肉,如今也不覺得膩歪,又叫廚房給做了什麼燒雞燉鴨的送上來,還有幾樣兒小炒。雲舒看了與翠柳都覺得滿眼都是肉肉肉的,且見或許是男孩子更能吃些,前幾回因一塊兒忙著自己吃喝沒看出來,如今才發現,不僅陳平,宋如柏也是個能吃肉的。
這兄弟倆真是路遇知音,哪裏顧得上喝酒,隻埋頭吃肉。
翠柳瞧著都覺得膩得慌,頓時打了一個寒顫。
“咱們去做李子醬。”雲舒瞧著這兩位這樣吃肉就覺得胸口都是油,急忙對翠柳說道。
“李子醬?是了,如今有了蜂蜜。”翠柳眼睛一亮急忙與雲舒一塊兒起來,兩個小丫頭手拉手一塊兒去禍害廚房去了。
因雲舒與翠柳都不是會做飯的,因此兩個小丫頭隻當個監工,雲舒且請廚房裏的婆子幫自己熬了一壇子李子醬,又瞧見了一旁的筐裏有山楂,便叫人也熬了些山楂醬出來,與翠柳一人一壇子抱回自己的小院子去,又拿了小些精致的瓶子分裝好了。等到第二天要回去國公府裏,她與翠柳大清早地起來,且因陳平今日也會去,因此一同結伴回了國公府,雲舒便將這些李子醬與山楂醬先分給從前大通鋪裏的小丫鬟,又分了同屋的三個二等丫鬟,便拿著瓶子更大些精致些的果醬往琥珀與珊瑚的房中去了。
“因今年的李子格外新鮮,蜂蜜也是極新鮮的。這兩樣兒果醬酸酸甜甜的,天兒熱,姐姐們若是胃口不好,吃些開胃。就是衝水喝也是極好的。”雲舒將李子醬與山楂醬都放在琥珀與珊瑚的麵前,琥珀微微點頭,倒是瞧不出喜惡,倒是珊瑚看了這兩眼兒挑眉說道,“難為你還想著我與你琥珀姐姐。放這兒吧,我倒是要嚐嚐。”她欣然收下,雲舒知道大清早上一等丫鬟都要忙著服侍老太太,也不敢耽誤,急忙出來。
“且等等。”琥珀開口說道。
“姐姐還有什麼吩咐?”雲舒急忙問道。
“這兩日老太太中了暑氣有些不舒坦,你也跟著我服侍老太太吃藥。”
“老太太病了?”雲舒急忙問道。
“每到這個時候老太太都會病上一病。且今年又遇上二小姐那樣不省心的,太醫來瞧過,說是肝火鬱結,又中了暑氣,一時散不開。已經開了藥,說是幾日就能痊愈。”珊瑚一邊整理著屋子裏的陳設,忙著把果醬都放在陰涼的地方,便冷笑了一聲說道,“隻她竟然氣壞了老太太這一樁,叫我說,國公爺就該打死她!這樣不敬長輩,還好意思出去做王妃?”她一向是個厲害的性子,琥珀皺了皺眉,擺手叫雲舒出去準備一會兒去服侍老太太,見雲舒走了,這才沉聲說道,“隔牆有耳,這話是能對旁人說的?爛在肚子裏能憋死你?”
“若不是小雲,我也不會說這樣的話。”珊瑚便哼了一聲,柳眉倒豎地說道,“咱們隻是丫鬟,按理說,這些話咱們說了是對主子不敬。可是這一回回的……”
見琥珀冷冷地看著她,她便忙笑著說道,“小雲的性子你還不明白?進了老太太屋兒裏這麼久,你見過她說過誰的惡言?這小丫頭倒是有點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