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寧芸和秦縉的婚事,寧芳的意見很幹脆。
“祖母你可別問我了,這事我一直是同意的,隻我家王爺不樂意。他也不是對秦家二房有意見,主要是煩秦家大房的人。要不您回頭讓齊家哥哥把這話透給秦家那小子,隻說是我護妹心切,問他有什麼法子解決。正好也試試他的誠意,您看如何?”
哎!
寧四娘覺得這法子不錯,“到底是你這丫頭機靈,鬼主意就是多!”
“那也是您打小教得好。”
祖孫倆正逗著趣,宮中來人送請柬了。
首輔王家的嫡小姐總算是趕到了京城,所以七八九三位皇孫,終於能成親了。也不知宮裏是怎麼商量的,居然定在了同一天。
這種報信的太監還不勞寧芳親自接待,所以寧四娘也不必回避。於是聽說之後,她很詫異。
“這日子是怎麼挑的?同一天成親,又不是在宮裏,回頭迎了親還要各自回府辦酒的,可讓人怎麼去赴宴呢?”
且京城權貴分了三攤,各自熱鬧程度必也差多了。
寧芳卻嘿嘿一笑,“就如此,恐怕才合聖意。”
寧四娘頓時無語。
好歹也是自己的親孫子,一輩子也就成這麼一回親,何必算計得這樣難看?
永泰帝可不覺得難看。
他也不知怎麼忽地想起民間衝喜的傳聞,所以想借著這回辦喜事,替自己衝衝喜。
前些時宜華公主那事鬧得太過難看,他添了層氣,又病重了幾分。所以這回三個孫子的親事,他是打算攏到宮裏來辦的。
嗯,為免打擾到他的清靜,也不全辦,隻辦一部分。
大概流程就是三個皇孫各自從家裏出發,迎接了新娘之後,到宮中來行禮,拜完天地新人們再各自回去。
寧芳在聽說之後,就一個評價——“折騰!”
婚禮本就繁瑣而麻煩,這麼來來去去的,路上都不知要耽誤多少時候。皇上還要襯自己的吉時,讓三對新人就更惱火了。
隻怕成親正日,從半夜裏就得起來候著。忙到半夜,還有沒有力氣洞房都成問題。
程嶽問,“你想去哪家吃酒?”
寧芳一家都不去!
三位皇孫,她原本也不是很熟。唯一印象好些的七皇孫,最後也被膈應到了。
所以這些皇家人的事情,她覺得還是離遠一點比較好。
“我身上還有外祖母的孝呢,總要守到過年,才算是個心意。再說我就算去了,隻怕有些人還要挑剔,索性不如不去了。”
程嶽很是滿意,他本也不打算摻合這些事情的。隻怕小王妃顧念舊情,要去七皇孫那兒走動,倒有些為難。如今她既想得通透,他就好安排了。
“那我也不去了。讓大哥去七皇孫家裏,二哥去九皇孫那裏。至於八皇孫那兒,咱們送份禮便得。”
寧芳道,“那是自然。”
她上回幫八皇孫遮掩宋小姐的事情,沒得好報,過後還被怨恨上了。如今肯送份禮全他個麵子,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至於上門道賀,嗬嗬,她還沒寬宏大量到那個地步 。
反正英王府上下心思單純,既不想著巴結誰,也不想著討好誰,所以三位皇孫的喜宴就極好安排。
但對於那些別有用心的人來說,這三位皇孫的喜宴,可委實把他們愁壞了。
皇上年事漸高,就算他再不願意放權,可總要有人繼承大位,所以這個時候提前站隊,就顯得格外重要。
謝耘請教祖父,到底該去哪位皇孫家赴宴。
“總不好跟那些無知之人似的,每家派一個,也顯不出輕重來,反倒招人忌諱。”
謝應台賞識的看大孫子一眼,“你能這麼想,足見是長進了。那你以為,應該去哪家?”
謝耘說了八個字,“有嫡立嫡,無嫡立長。”
別看皇上給七皇孫挑的是首輔王家的嫡孫女,但在如今諸位皇子中,以四皇子為長。餘下七皇子是他親弟,六皇子也不算特別出眾。所以四皇子家的嫡子九皇孫,才是最值得投資的。
謝應台越發滿意,“那你就去四皇子府上赴宴吧。”
謝耘怔道,“祖父不和我一起?”
他雖然算是謝家新一代的頭麵人物,但跟謝應台的影響力還是不能比的。隻有謝應台站出來,才真正代表謝家的態度。
可謝應台眯眼笑得一臉算計,“老夫與王閣老共事多年,他的嫡孫女出嫁,我自然是要去捧個場的。”
謝耘更奇怪了,低下頭仔細想想,方恍然道,“到底是祖父高妙!”
七皇孫看似無父無母,根基最淺,但如今在皇上跟前頗為受寵,又娶了王家的孫女,說不定日後能爆個冷門。
謝應台讓孫子去燒熱灶,自己去捧冷門,還是相當於多頭押寶,隻不過他押的比別人手段稍高而已。
若是四皇子繼承大統,謝耘自然能在新君麵前賣好。
但若是萬一七皇孫勝出,也可以說謝應台眼光獨到。
且他被王惲在頭上壓了這麼多年,如今還肯去替他孫女長臉,還能說是顧全同僚情誼,為人仁義。
但謝應台做了這樣決定,卻不打算公之於眾。讓謝耘給三位皇孫送去的都是一模一樣的禮,也不鬆口說要去誰家。
準備等到婚宴那日再現身,好給七皇孫一個意外驚喜,心中肯定更加感激。
於是京城裏能夠知道的消息,便是謝家大公子答應了四皇子的邀請,會去九皇孫處赴宴。
因首輔王家,這回要跟七皇孫聯姻,不存在選擇。所以次輔謝家做出的選擇,就被很多官宦人家當作一種政治上的風向標,重點關注了。
聽說謝家還是選擇了四皇子身上,許多人家也默默跟著作出了同樣的選擇。
畢竟嫡長理念,還是深入人心的。
於是乎,這三位皇孫的婚宴還沒開始,但已隱隱分出了高下。
四皇子家的九皇孫,年紀雖然最小,但答應來的客人是最多的。
七皇孫因有王首輔在,場麵總不至於太過難看。
而八皇孫那裏,就難看了。
盡管在禮數上,各家礙於情麵,三位皇孫家多半是一模一樣。但光收禮,沒客人來,這叫什麼喜宴?
八皇孫著實不高興,就跑到七皇孫府上挑拔去了。
“……旁的也就罷了,我隻不服氣,七哥你可是咱們孫輩中最年長之人,憑什麼不來你這兒,倒是去老九那裏?就算四皇叔雖長,可這也太勢利了吧?”
八皇孫說得忿忿不平,但七皇孫卻是無動於衷,還好脾氣勸他,“算了,這吃喜酒的事,也談不上什麼勢不勢利。人多有人多的煩惱,咱們人少也有人少的好處。到時早些回來吃了酒,不也能早些歇下麼?”
八皇孫眼看挑拔不成,隻得又道,“人少了到底難看,不如咱們兩家並作一處,一起擺酒算了。”
七皇孫遲疑道,“這卻不大好吧?若擺在我家,六皇叔能同意麼?但若是擺在你家,我倒罷了,隻恐新娘子來往不便。且王家規矩多,說句不怕八弟你笑話的話,如今我還在聽王家派來的管事婆子講規矩呢!”
八皇孫頓時打抱不平,“他一個臣子,好意思為難皇子皇孫麼?”
七皇孫笑道,“人家好歹也是世家大族,總有些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也不是為難我,隻為了在婚事上討個好口彩罷了,咱們隻當入鄉隨俗。要說皇上納了那兩位西胡的公主,不也給她們另修起園子,搭了帳篷以解思鄉之苦麼?”
聽他擺出永泰帝當例子,八皇孫也不好多說什麼,告辭離開。
此時才有個四十上下,清瘦精幹的中年人從屏風後麵轉了出來。
七皇孫見了他就客氣笑道,“潘先生果然高見,八皇弟前來,正是為了喜宴之事。虧得你早提醒了我,否則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絕。”
如今他算是嚐到與重臣聯姻的好處了。
這位潘先生是王家私下送過來,輔佐他開府立業的。原先其貌不揚,七皇孫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偶然交待他件事,卻料理得極為周全,從此入了七皇孫的眼。如今更是將他提為心腹,很是倚重。
潘義道,“其實回絕八皇子並不算什麼,但難的是,回頭讓六皇子不記恨您。我這兒有個主意,隻怕提出來,要說我偏向老東家了。”
七皇孫道,“不怕,你且說來聽聽。”
潘義道,“如今六皇子隻怕也是見婚宴實在難看,才打發八皇孫上門想合辦。咱們雖然拒絕了,隻怕六皇子會有些想法。七皇孫要是不介意,不如幹脆去與王大人商量,問問能否把兩家婚宴合辦在一處。就算事情不成,但若是六皇子聽說,心裏就不會那麼計較了。”
七皇孫聽了喜道,“這主意好!”
他無父無母,雖有個皇孫頭銜,要不是看在嶽家的份上,實在請不來多少體麵客人。若是王家同意一起辦喜宴,其實於他來說,才是最體麵又實惠的。既不得罪人,還可趁機多認識些人,擴充下自己的人脈。
於是七皇孫立即去找王家商議了,隻可惜他的老嶽丈王惲太睿智,壓根不上他的當。
一句“不敢壞了皇家規矩”,就把七皇孫堵了回去。
不過他也委婉表示,到時會多派些送親的人,務必不會使七皇子府上場麵難看就是。
七皇孫雖有些失望,可能得到這樣意外之喜,也就不太計較了。
回頭還專程去找了八皇孫,吐了吐槽,其實就為了把這個法子透露給他。
八皇孫一聽,也覺得是個好辦法。便也找上親家盧府,提出合辦喜宴。
盧家倒願意給八皇孫這樣一個麵子,卻也提出一個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