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顧錚睡到了日上三竿,醒來時發現沈暥並沒有起床,而是如同昨晚那般抱著她。他還沒有醒,呼吸均勻,應該還在熟睡中。
睡夢中的他少了嚴峻的冷肅感,側臉的輪廓近乎於完美的弧度,也是她最喜歡看的,估計這三天他一直守護著她沒怎麼睡覺,眼下的淤青睡了一個晚上還帶著些,倒不再有昨日看到的那般憔悴。
沈暥的睡眠向來是淺的,顧錚不敢動,深怕一動就驚醒了他,正當她閉上眼晴要陪著他再睡一覺時,沈暥醒了。
四目相對。
“相公,我是不是吵醒你了。”顧錚微微懊惱。
“從你睜眼呼吸變化時,我就醒了。”沈暥以前常年在軍營之中,一點動靜就會讓他警覺,這個習慣一直在:“頭還難受嗎?”
“已經好了。”頭不疼,身體也很是舒適。
見妻子醒來後臉色不再那麼蒼白,沈暥放了心,女大夫的針灸果然有奇效,心裏有些後悔應該早點去請女大夫才是,也不至於讓妻子受了這麼多次苦。
顧錚從頭到腳將上世的事情想了一遍,她沒忘,什麼也沒忘,上世的事情,顧錚不太願意去想,但也不想忘,如果今世不想重蹈覆轍上世的事情,就不能忘。
醒來後的日子跟以前的沒有什麼不同,她昏睡了三天,夢到了上一世,心境是有些不一樣了,但對於現實中的人來說,除了對她生病的擔憂,並沒有別的什麼改變。
今天的早膳是廚娘做的雞蛋餅,還有米粥,廚娘細心的給她舀了碗粥上的那層粥油方便消化以助於身體更好的康複。
“不合口味嗎?”沈暥見妻子看著這雞蛋餅發怔,之前妻子是很喜歡吃的。
“夫人喜歡吃什麼?奴婢去買。”服侍在旁的綠丫問道。
“不用了,雞蛋餅很好吃。”顧錚笑笑說,她隻是想到了金手指,和小金在一起生活的兩年,他常做這個給她吃,小金和張荷現在應該在那個山穀裏吧?她要去找她嗎?
對於這個老鄉,顧錚心裏有點兒微妙,老鄉見老鄉,胸前一箭呐。剛認老鄉那會,她以為找到了歸宿,那個激動,況且人家還會武功,還會醫術,妥妥的金大腿啊,結果隻是證明了她顧錚就是個炮灰的命,沒福抱這對金大腿。
沈暥看著妻子的神情一會愁眉,一會苦臉,一會又歎氣,估計是陷在了自己的思緒裏了,定是想起了上世的什麼,這點還真讓他有些無力,畢竟無從幫起。
“夫人的胃口看來不怎麼好。”沈夫人以前吃早飯都是大口大口,抿著唇一臉幸福的吃著,害得她每天也很有食欲,自來了沈家後到今天胖了不知道多少,今天沈夫人小口小口的,且沒什麼精神:“要不奴婢去請女大夫來看一看?”
“不用了,我沒事。等這幾貼藥吃完了再去請吧。”顧錚確實沒什麼胃口,便放下了雞蛋餅問風來:“四妹妹的書房開張了吧?”都沒見她人影。
“是。開張那天別提有多熱鬧了,十二皇子帶了很多貴族公子和姑娘們過來捧場。”風來道,她雖然沒去,但素蘭回來講的繪聲繪色,可見那時的熱鬧。
十二皇子?上一世的十二皇子就她知道的是一世未娶,且四妹妹上山來找三妹妹時,找的幫手就是他,也不知道他們後來如何了。
此時,一道偉岸的身影走了進來,笑咧著嘴巴,進來後視線就沒看過誰一眼,直接落在了桌子的雞蛋餅上,豪聲道:“喲,這是早飯還是午飯呢?”說著,絲毫不客氣的拿過桌上的雞蛋餅入了腹。
“沈峰?你來做什麼?”風來沒好氣的道,她認得他,也交過手,明著是沈暥從小一起長到大的朋友,暗裏卻是武功高深莫測的暗衛。
“我啊,帶兄弟們來給弟妹,”見沈暥冷投過來一眼,沈峰嘿嘿一笑:“嫂子請安,昨天沈大人可是特意吩咐的。”
顧錚想起昨晚自個跟沈暥說過要見見他所有的暗衛,要把那個推了她一把的暗衛找到罵個狗血淋頭,這會緩過來了,哪還想著去罵人啊,人各有立場,他如此為自個的主子也是忠誠,甚至為了這份忠誠自己都被箭給射到了崖下麵去,生死不知啊。
“不用見了,我昨天也就那樣說說。”顧錚對著沈暥軟軟一笑。
“既然已經來了,那就見見吧。”沈暥起身,拉過妻子的手朝院子走去,他的兄弟們,妻子也是時候見上一麵了。
豔陽高照,這天氣一走進太陽底下,那便是渾汗如雨。
十多個寒門打扮的年青男子正站在走廊下推著其中三人去院中暴曬,從他們的話中聽出似乎在打著什麼睹。
“你們的嫂子來了,趕緊看看是不是特別漂亮,輸了的人要暴曬的。”沈峰大嗓門響起。
顧錚:“......”
年青男子們一時都安靜了下來,當看到顧錚時都哇了聲,讚美之聲不絕於耳。
“嫂子漂亮。”
“嫂子長得真好看。”
“嫂子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了。”
被誇得,顧錚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今天隻穿了件樸素的外衣,身上也沒個枝釵珠花什麼的。
“你看看這些人,可有認識的?”沈暥讓大家安靜下來,分兩隊排開,低頭溫聲對著妻子道。
麵對著這一張張年青的麵龐,顧錚並沒有找到將她推成擋箭牌的那個年輕人,甚至這些人當中,一個認識的人也沒有,想來那幾位暗士這會還沒有成為沈暥的手下,說不定這輩子都不會出現,畢竟很多事不一樣了。
“相公。”顧錚拉拉丈夫的衣袖,輕聲問道:“你現在身邊就這幾個暗衛啊?有點少呢。”從上世看來,相公的政敵還挺多。
沈暥低下頭,學著她壓低了聲音道:“夫人放心,等哪天為夫做上了輔相,你想要幾個暗衛為夫就安排幾個。”
顧錚眨眨眼,眼中笑意盈盈:“好。”
沈暥去上朝了,風來說這幾天丈夫一直陪在她身邊,因她生病,朝中特給了幾天的休沐日休息。
“夫人,回屋休息吧。”風來對著正目送沈大人離去的顧錚道。
“我要去趟端王府,我想去看看三妹妹。”顧錚醒來之後,顧盈的死一直是她心裏揮不去的在意,趙元澈這個渣,竟然敢那樣對顧盈。
與趙元澈之間,顧錚早已想了個清楚,大大方方,磊磊落落即可,如今上世所有的記憶回來,她更不會藏著掩著,該怎麼著就怎麼著?
馬車一路向端王府奔去。
看著端坐著的沈夫人,風來覺得訝異,這回夫人醒來好像變了不少,笑容少了,眼神也暗淡了許多,盡管笑起來時還是眉眼彎彎,可似乎沒了以往的那份輕鬆,這會眼裏還冒著火呢,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生氣的事。
端王府的侍衛們看到是沈夫人並沒有阻攔,直接就讓她進去。
得了消息的孫嬤嬤高興的匆匆來迎接:“大姑娘,你怎麼來了?王妃正念叨你呢。”說著就上前施了一禮,抬起頭時見大姑娘神情傷感的看著自己,不禁一臉納悶:“大姑娘?”
顧錚在心裏歎了口氣,孫媽媽在上世是被趙元澈打死的,以至於顧盈身邊沒了貼身人,更沒了說話的人,她甚至懷疑顧盈最後自戕,也定是沒人可以舒解而得病,也就是後世所說的憂鬱症,到後來受到那樣的侮辱一時想不開就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三妹妹想我了嗎?”顧錚腳步更快了:“我也想她了。”
孫媽媽看著大姑娘小跑著進了盈妝閣,怔了怔後噗嗤一聲笑了,對旁邊的風來道:“咱們大姑娘這是怎麼了?看著很想三姑娘似的。”
“大姑娘頭疾發作,昏睡了三天,醒來之後就如此了。”風來無奈的道,從昨夜開始就說著要來見端王妃。
“什麼?大姑娘頭疾又發作了?我和王妃都不知道呢。”孫媽媽一臉的憂心道:“這般頻繁的發作,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風來又將女大夫針灸的事說來。
另一邊,顧錚才跑進盈妝閣時,就見顧盈正領著秋致從小樓裏出來,螺黛畫長眉,青妝端莊婉約,眉間神態沒有了以往的陰鬱之氣,但也失了柔和,透著幾分的孤冷。
在閨閣中時,顧盈外表給人的感覺雖是端莊素婉,其實骨子裏其實有著幾分傲冷的,成了親後這份傲冷被磨平,在淑妃和趙元澈麵前伏低,如今這份傲冷孤單的回來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