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雪緩緩睜開眼,因為高燒潮紅的麵頰上,一雙眼也是滿是血絲,但眸子卻清澈銳利。
綁架她的絕不是太子。
其一,就男女感情來說,太子對她沒什麼愛意,獵奇占有之心居多,後來她性情大變後,太子便表現出了放棄。
其二,如果太子真綁架她,為何帶到國外?實際上如果想軟禁某個人一輩子,便是個籠子也能做到。
綁架她的人,怕是和太子有勾結!
想著想著,顧千雪便陷入昏迷。
當她幽幽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在馬車廂裏,車子搖晃得厲害,但更要命的是腹部傷口疼痛劇烈,就好像又刺了一刀一般。
顧千雪疼得咬緊牙關,冷汗一層層從身上冒出。
李嬤嬤驚慌道,“郡主千萬不要動,你的傷口……你的傷口……”
顧千雪了然,無力的扯了下嘴角,“是……又裂開了吧?”
李嬤嬤哽咽,低聲咒罵,“這些挨千刀的,奴婢剛剛都提醒他們小心點,他們還故意將郡主扛在肩上,郡主又流了不少血。”說著,忍不住哭了出來。
顧千雪道,“他們是……故意為之,隻要我有傷在身便……不會逃跑,我這樣的情況如果勉強逃走,隻有……死路一條。”
李嬤嬤僵住,好半晌,再次嗚嗚的哭了起來,“郡主,是奴婢一時鬼迷心竅,奴婢對不起您,奴婢……”
“算了……一切都過去了,”顧千雪道,聲音虛弱,“若當初沒有性情大變……也不會虐待你,如果你沒有記恨在心……也不會為錢財還害我。看起來我是受害者,實際上……你也是無辜的,一切都怪我自己罷。”
李嬤嬤哭得更悲痛了。
一陣痛苦襲來,顧千雪咬牙挺住,好半晌疼過了這個勁兒,才道,“李嬤嬤,以後……你有什麼……打算嗎?”
“打算?奴……奴婢沒打算。”
實際上,如果千雪郡主醒來後打罵她,她便不會備受良心的折磨,然而千雪郡主卻一直溫和待她,讓她想起來聽雪院從前的種種,越發悔不當初。
雖然郡主曾經性情大變,但郡主她好像腦子有問題,就是時不時的變一變,如今不是又變回來了?當奴才的還怕被打罵?從前郡主對她們那般好,時不時打賞,還允許她們隨時請假離開,她卻這般忘恩負義。
聽雪院的人為何能順利接受顧千雪的變化,還不是因為趙氏是個傻子?在聽雪院、或者說整個顧府下人們的思想中,千雪郡主也有癡傻的基因,時不時犯傻是正常,隻不過大家不說出來罷了。
顧千雪幽幽歎了口氣,“如果你聽我的,就……準備逃吧,他們不會留你活口,而且也別逃回京城,更不要……找尋任何親人,因為這些人為了滅口……會在你家附近守株待兔,你若出現……不僅你活不了……你家人也會受牽連。”
“什……什麼?真……真的嗎?”李嬤嬤整個人懵了。
腹部的疼痛越發劇烈,顧千雪下意識伸手碰了下腹部,卻感覺黏糊糊的濕漉,她隱約猜到那是什麼,但不敢去看自己的手,索性眼不見為淨。
“我沒體力與你解釋,你若……信,便按我說的去做……若不信,就……罷了。”顧千雪咬著牙,將一句話斷斷續續說了出來。
李嬤嬤自然是信的,“但……但奴婢不回家又去哪裏?怎麼辦?”
顧千雪歎了口氣,卻不知是疼極了還是失血過多引起了貧血,她越發眩暈起來,最終昏迷。
京城。
麒麟宮,太子的書房。
北醴國使臣唐暄嗇在臨行前再次拜訪太子,從兩國建交看來,這一舉動正常不過。
誰能想到,這膽大包天的兩人竟堂而皇之的勾結。
太子道,“如今顧千雪馬上就出南樾國邊境,唐大人且放心。”
唐暄嗇道,“我們北醴國人最守信用,隻要下官接到顧千雪,便會派人與殿下的人碰頭,運送武器。”
太子想到那些外人求之不得的北醴國精良武器,心底幾乎壓抑不住興奮。
“話雖如此,但本宮還是想知,貴國君與顧千雪有什麼聯係?為何國君要用這麼多的武器換顧千雪?”想到那個曾經靈動睿智的女子,饒是沒興趣了的太子,依舊歎息。
唐暄嗇剛要拒絕,太子卻笑一笑,起身走到桌案旁的書櫃,取出一隻小盒,“本宮與唐大人一見如故,大人要離開,本宮極為不舍,這珠子便送給唐大人,以做留念吧。”
唐暄嗇眼神閃了閃,便打開了雕工精美的紫檀木鎏金小盒。
卻見,那小盒中靜靜躺著一隻直徑兩寸長的珍珠,這可是天然珍珠,隻有產自深海,舉世罕見。
先不說這尺寸之大,隻說通體渾圓,在陽光下散發優雅的光芒。
北醴國雖然富有,但有些東西卻是有市無價,正如同這枚碩大的珍珠。
唐暄嗇立刻明白太子的意思,最後咬了咬牙,低聲道,“是因為……蘇淩霄。”
太子瞠目結舌,蘇淩霄!?
馬車行得不快,因為越臨近國界,官道便越來越少,質量越來越差,坑坑窪窪的路麵,若馬車速度太快極易翻車。
加之,顧千雪的傷情也是越發的嚴重。
殺手們簡陋的馬車如何與平日裏的墊著軟墊地毯的奢華馬車相比?在這坑凹的路麵幾乎用三十度角來回搖晃,躺在馬車裏的顧千雪被甩得飛來飛去,腹部傷口便愈合過,時不時就滲些血出來。
李嬤嬤後來幹脆狠狠抱著顧千雪的身子,將其固定。
一路上,李嬤嬤不斷的懺悔,不僅對顧千雪懺悔,也對自己懺悔。
如果事情重回,她一定會將一切告訴郡主,郡主不會見死不救。然而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顧千雪醒來幾次,屢次想對李嬤嬤說什麼,但在強大的痛苦以及搖晃的車廂惡劣的條件下,最後還是暈來了過去。
終於,顧千雪認為自己必須要撐住,因為方才休息時,她分明聽到車外人說快到國境。
她咬牙,用全部意識力控製高燒的自己不陷入昏迷,緊緊抓住李嬤嬤的手,“別……哭了,聽我說……想活命就……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