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爺爺站出來，滿口唾沫星子橫飛，好似堂前跪著的不是親孫女，而是仇人。
蘇離看著他仇恨的眼神，心底湧出無限的荒涼和失望。
永遠都是這樣，在他眼裏，女孩就是外人，是賠錢貨，根本不配繼承家產，當家作主。
對他來說，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屬品，隻要和男人的想法不一樣，就是大逆不道。
蘇離徹底看清了爺爺的嘴臉，心裏最後一絲親情也徹底斬斷。
“我的命是我爸給的，我永遠姓蘇，這點誰都改變不了，但如果您看我不順眼，我不介意斷絕我們之間的親緣關係。”
“你說什麼？”蘇爺爺懷疑自己聽錯了。
反應過來之後，老頭子抄起旁邊的一根扁擔就要打人，“斷絕關係是吧？好，你身上流的是我們蘇家的血，我打死你，你把這條命還給蘇家！”
“別，伯爺，哪能真動手呢？！”
“你們都別攔著，這死丫頭就是欠收拾，我今天不把她打服，我就不是他爺爺！”
同族兩個年輕小夥子連忙將人攔下，見老爺子情緒激動，其中一人隻得反過來勸蘇離讓步。
“伯爺年紀大了，回頭再給氣著，堂姐，你就低頭認個錯吧！”
“再說了，房產本來就是留給男丁的，你早晚都得讓出來，何必霸占著呢？”
蘇離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大學生說出來的話。
這個堂弟蘇成龍是村裏為數不多的大學生之一，畢業後在京市紮根，混得相當不
錯，在族裏的地位也水漲船高。
同是受過高等教育，又接受了城市的思想熏陶的同齡人，以為他已經擺脫了封建思想，蘇離對這個堂弟還算親近，祭祖的錢也是拜托他轉交的。
沒想到有些人看似已經脫離了愚昧，思想卻還停留在舊社會。
蘇離像是被人潑了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
她將屋子裏的人看了一圈，看著他們或冷漠或憤怒或幸災樂禍的嘴臉，終於恍然大悟。
這哪裏是祭拜祖先，分明就是為了搶奪她們母女家產設的一個局啊！
“難怪今年的儀式搞得那麼隆重，你們早就串通好了，就是故意借著這個由頭把我們母女倆騙回來！”
“什麼祖宗規矩，什麼傳統，全都是借口！”
“李強海許了你們多少好處，讓你們昧著良心來欺負孤兒寡母！”
真相被戳穿，一眾族親別過臉，心虛地不敢接話。
唯有坐在主位的族長，依舊麵不改色。
“家產傳男不傳女，這是祖宗定下來的，蘇家的財產，永遠都得姓蘇，留給你蘇離一個女人，你敢保證房子永遠姓蘇嗎？！”
蘇離冷笑。
“房子本來就是我的，我不需要向你們保證。”
“你們不信任我，卻信任李強海那個吃喝嫖賭的混子，難道想讓我蘇家的家產都被他敗光嗎？這就是你們想看到的是嗎？”
李強海聞言指著她就罵，“賤貨，你說誰敗家子呢？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我有說錯嗎？
你活到這個歲數，有做過一份正經工作，賺過一分錢嗎？你們一家除了趴在我和我媽身上吸血，還有別的本事嗎？”
蘇離知道，今天她隻要露一點怯，母女倆就會失去一切。
她麵上毫無懼色，眼神冷漠淩厲，叫人不敢輕視。
李強海自知理虧，支支吾吾地找借口，“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以前我小，不懂事，等我成家立業獨當一麵，自然就會改了！”
蘇成龍在旁邊幫腔，“男人嘛，總是成熟的晚一點，等拿到房子結了婚，自然就會穩重了，好歹是你親表哥，堂姐，你總得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不是？”
“用我們家的房子來做人情，你倒是挺會慷他人之慨的，你那麼大方，怎麼不把自己的房子給他？”
“什麼你們我們的？我兒子的就是我的，我說給誰就給誰，趕緊的把字簽了！”蘇爺爺失去耐心，瞪著眼睛催促起來。
蘇離留給他一個白眼，轉身扶著蘇母往外走，“媽，我們走！”
李強海一看到嘴的鴨子要飛，給靠近門邊的幾個族親遞了個眼色，隨即朝蘇離母女倆追了上去。
蘇離正要開門，李強海突然就從身後抱住她，一隻手鎖住她的脖子，又將她拖了回去。
而蘇母也被兩個人高馬大的壯漢架了回來，母女兩一時間全都受製於人。
“你們想幹嘛？這是犯法的你們不知道嗎！”
“你們要是敢動我，回去我就報警，告你們故意傷
害！”
“李強海，你是有前科的，你想一輩子我待在牢裏嗎！”
蘇離試圖用法律嚇退眾人。
李強海死死箍住她的脖子，在她耳邊陰險的說，“你放心吧好表妹，今天我不會動你的。”
話音落下，蘇爺爺已經走到他們跟前，而他手裏不知道什麼時候，還多了一根鞭子。
“當爺爺的教訓孫女，我還沒見過哪個警察敢管的！”
蘇爺爺狠狠地瞪大眼睛，說完，揚手就是一鞭子，打得蘇離心口發麻。
還未等她緩過來，撕裂般的痛楚在全身各處落下。
蘇爺爺一鞭接一鞭，越打越狠，“我打你個不孝子孫！打你個賠錢貨！我讓你不聽話！讓你忤逆長輩……”
“不，爸，別打了，我求你！阿離，我的女兒……”
蘇母眼睜睜看著女兒受罪卻無能為力，痛苦得跪倒在地，她想衝上去替女兒擋下那要命的鞭子，卻被人攔下，隻能卑微地跪在地上，磕頭求公公手下留情。
場麵太過慘烈，蘇成龍都有些看不下去，他到族長耳邊說了一句，“是不是太過了？”
族長不為所動，“怕什麼？咱們又沒動手？不聽話的女人，該打！”
幾鞭子下來，蘇離的白襯衫破了好幾處，上麵全都染了血，蘇離滿臉冷汗，虛弱得連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蘇成龍想了想，鬧出人命還是不太合適，於是到蘇母旁邊做好人，“嬸子，我看你還是把字簽了吧，再不簽，堂姐怕是活不
成了！”
蘇母恍然大悟，連連點頭，“我簽，我這就簽！”
說著爬到祖宗牌位前，在協議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並按上手印。
蘇母痛苦的咬著唇，眼淚無聲落下。
房子，終究是沒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