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昱麵色悵然,顯然將這番話聽到了心裏,喃喃道:“是啊,我不可能一直護著她,她畢竟長大了。”
皇帝見他明白,又將康王與喬蓁在宮裏中秋宴上相遇之事說了,並說了康王所求。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朕已答應康王,待成親後便放他們小夫妻去封地,康王想帶著你的女兒到處走走,見識人情山水,你若著實不願,朕也不勉強,這就下旨收回成命。”
皇帝心中苦笑,看來得讓欽天監算一算,最近這是怎麼了,幾個皇子的事兒沒一個順利的。
撲通一聲,喬昱跪在地上,顫聲道:“皇上,是臣錯了。”
喬昱聽了康王和喬蓁相識相遇的事情,才明白賜婚的前因後果,不由得心下歉疚,這歉意既有對女兒的,也有對皇帝和康王的。
他圈著女兒是不對,皇帝這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說也的確是為了他和女兒好,喬昱雖然耿直,卻不是不識好歹的,既然明白過來,自然不會再端著,立即老老實實地跪下認錯,真心實意地磕了三個響頭:“請皇上處罰臣之無狀!”
皇帝哈哈一笑,親自要扶喬昱起來:“那,愛卿不用朕收回成命了?”
“是臣愚昧,皇上教訓得是,”喬昱滿麵痛悔真摯道:“臣這就回去準備嫁妝!”說罷又堅持磕頭行禮,站起身來急急告辭出門。
見喬昱出去,齊煥湊趣地笑道:“奴婢瞧著,喬禦史這次這頭磕得可是十足真心!”
皇帝哈哈一笑,長長地吐了口氣。對自己的口才沾沾自喜。
喬瘋子一向執拗,從來朝堂之上君臣奏對之時,他就從來沒有客氣過,說起話來總是毫不留情。
這下好了,不光心甘情願地嫁閨女,還感恩戴德,真心實意地磕了幾個頭,這也算是他這個皇帝對上喬瘋子唯一的一次勝利了。
想著這事兒皇帝又歎了口氣,若阿錦的婚事也能如此順利就好了。
唉,可惜啊!玉竹那麼好的孩子,同阿錦卻是有緣無份。
……
……
同中秋夜宴上宣布賜婚時的大張旗鼓不同,蕭岸錦和玉竹退婚的聖旨送到玉府時,幾乎是無聲無息的。
隻是情形很是詭異而已。
聖旨寫得極盡謙和,隻說思慮不周,收回成命,還費了許多語言,著實把玉竹誇獎了一番,若不是聖旨的內容明明白白是要退婚,真要讓人誤會是嘉獎的聖旨。
大皇子蕭岸錦親自跟著宣旨太監到玉府宣旨,玉府中人接旨後,他還很是溫言安慰了一番。
這一番舉動隻搞得玉仕文等人似懂非懂,如墜五裏霧中。
既然玉竹這麼好,你們何必又巴巴地退婚呢?
在聽說有聖旨到的時候,玉家上下都以為
聖旨是來定婚期的,待宣旨太監宣完旨,才知道,原來是來退婚的。
雖說聖旨言辭溫和,多有嘉勉之語,當事人大皇子殿下又親自來溫言撫慰,可這些都改變不了退婚的事實。
玉竹在醫館坐診不曾在家,玉仕軒大喜過望,麵上卻是不動聲色,玉仕文心下失望失落中又有幾分擔心。
一則他擔心,被皇子退了婚,玉竹還能不能嫁得出去,二則畢竟家中有個被退婚的女子,尤其還是被皇家退婚的,怕是家中的女子婚事都會多多少少受些影響。
心裏這麼想著,玉仕文並沒說出來。可她不說不代表別人也不說。
宮中來人剛剛離開,玉夫人便滿臉的不樂意,抱怨道:“瞧瞧瞧瞧,這才歡喜了幾天啊,就被退婚了,她倒不要緊,可咱家裏還有兩個女兒呢,這不得受她的影響啊?”
玉仕文神情一僵,擔心這婆娘口無遮攔惹怒玉仕軒,急急看向兄長,卻見玉仕軒一臉淡然,甩袖子快步離開。
玉仕文怎麼覺得,兄長眼底有一絲掩飾不住的喜悅之色呢?難道是他看錯了嗎?
沒等玉仕文回過神來,玉岑也來插嘴,語氣裏帶著幾分沮喪:“我還打算耍個皇子大舅子的威風,沒想到,還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就被退婚了。”
他嘟嘟囔囔地道:“不是說皇帝說話金口玉言麼?怎的說話不算數……”
玉仕軒瞪起眼來,趕在他喝罵之前,玉夫人已經捂住了兒子的嘴:“祖宗啊,你可別瞎說,當心被人聽了去!”說著四下裏看看,神情驚惶。
要知道,剛才來的那位皇子可還執掌著監諦司呢,據說監諦司對官員們的監察無孔不入,若被他們知道自家兒子對皇帝如此不恭,怕是要出大事!
玉仕文倒沒想那麼多,但對自家夫人和兒子真是煩透了,怒斥道:“你們都少廢話!”
說著也不理睬那娘兒倆,甩袖子便出了門,遠遠的話聲傳來:“也不見得就是壞事,說不定這還是機緣呢?”
玉仕文也就是嘴上說說,給自家一個台階下罷了,他可真沒想過,玉竹還能在短期內嫁得出去。
……
……
不過,玉仕文一家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
隻隔了一日,玉家便迎來了新的媒人,正是兵部尚書袁相的夫人王氏。
袁夫人王氏在京城貴婦圈子的地位很是超然,不僅丈夫是兵部尚書,她的娘家也很是給力,娘家父親在上京城中執掌重權,而兄長則外放為官,是一省大員。
這樣的一個貴夫人上門來提親,讓玉夫人頗有些受寵若驚。
她進了上京城之後,也與京中的官夫人有什麼來往,乍一見到這通身富貴和雅致氣息兼容的尚書夫人,手腳都有些不利落起來。
待得客氣施禮完畢,聽到提親的男方名字的時候,玉夫人更是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燕青?”
竟然是燕青?
玉夫人滿麵的疑惑,喃喃道:“哪個燕青啊?”
袁夫心下有一絲鄙夷,麵上卻並不顯露,依舊笑得和藹可親道:“還能有哪個燕青,就是柱國大將軍家的嫡次子燕青,現在執掌羽林軍的大將軍,前段時間剛剛孤身平了北疆戰亂,又在宮裏立下大功的那個。”
說到最後一句,袁夫人壓低了聲音,宮裏的事自然是不能大聲說的,但這件事的功勞又比任何一件功勞都要大得多,自然也不能不說。
這玉夫人什麼都不懂,不說清楚,可別讓她小瞧了燕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