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看啥看，明天就輪咱們了。”一個老兵拍拍同袍的肩膀，將一大塊肉夾在饅頭中送進嘴裏。
“是啊，明天就能喝酒，那可是禦酒啊。”年輕士兵咬了口肉，笑道。
校場裏麵的篝火旁邊。
“喝啊！這可是禦酒來著，李二你這輩子都沒見過吧！”
“說得就好像你見過似的！來，喝！”
“吃肉，吃肉，唉，南越那邊的肉說是野味，吃起來總有一股子騷氣味兒，還是咱大慶的肉好吃！”
“哎，你別說，那邊的果子好吃啊。”
“去去，大老爺們吃啥果子，要吃就大口吃肉！”
張寶巡完營交了差，站在校場裏聽得搖頭微笑。
歡兒也是這麼說的。
他從南越回來時，特意帶了那邊的特產食物給歡兒。水果和鮮肉不易保存，大部分都腐爛了。好在還有不少臘肉和果幹。
自家饞丫頭吃了，說南越的果幹好吃，臘肉卻不怎麼樣。
“腥膻味兒太重了，寶兒哥，你在那邊每天就吃這些啊？好可憐，晚上歡兒幫你做些好吃的，補補身子！”
想到鬱歡，張寶臉上泛起一絲紅暈，笑著搖了搖頭。一陣震耳的歡呼聲傳來，他看向聲音的來處，不由得笑意加深了幾分。
校場中間特意騰出來十幾片空地，空地周圍插著十幾支火把，士兵們將空地團團圍住，喧嘩歡呼聲一陣陣地響起來。
離張寶最近的這片空地上，兩列士兵正在撥河，士兵們一個個憋得目紅耳赤，咬牙切齒地拉著繩子，頭上綁著紅布條的這隊明顯已經力有不濟，被藍布對手拉著一步步地向對麵挪過去。
旁邊看熱鬧的大聲呼喝加油，看那情形倒比他們自己上場還要緊張幾分。
張寶走過來看了一會，眼看得這邊要輸，不由起了一絲促狹心思，站到紅隊後邊抓住耷拉在地上的繩結。
他試了試，將繩子繞在手上纏了兩圈。
“給我過來吧你們！”
對麵的藍隊勝券在握，眼看著憋得臉紅脖子粗的對手就要輸了，沒想到繩子上一股大力突兀傳來，幾人一時不防，被拉得踉踉蹌蹌過了線。
藍隊的人倒成一團亂糟糟地往起爬，不知所以然，紅隊的人哈哈大笑，便有機靈的向外推張寶。
旁邊看熱鬧的不幹了。
“喂，紅隊使詐了！張副將剛才上去了！”
“我做證我做證，張副將使詐了！”
、
藍隊的人爬起來，七手八腳地扭住張寶。
“張副將使詐！”
“你賠我們！”
“重來重來，剛才不算！”
“怎麼不算，明明你們輸了！”紅隊的理直氣壯地喊：“你們過線了！”
“不行不行，”旁邊的人不幹了：“這邊多了一個，怎麼能算？”
紅隊為首的士兵眼睛一轉，笑道：“好說啊，那我們這邊下一個人，讓張副將上，這樣人數一樣，咱們重新來過，這可公平了吧？實在不行，我們下五個，六個對你們十個，怎麼樣？敢不敢？”
張寶力大，一個頂五個也合算，藍隊的也不是傻子，當然不肯，兩方爭執幾句，張寶笑道：“好了，你們重來，這局我認罰。罰什麼？”
冒尖的一大碗肥肉和滿滿一大碗烈酒被端到他的麵前。
“隨便選一樣！”
張寶摸摸鼓脹脹的肚子，肥肉是真的吃不下了，他端起酒碗一飲而盡，憨厚的臉上露出笑容：“我幹了，大家玩得高興！”
周圍的士兵們轟然叫好。
“張副將還不算厲害的，你還沒見他爹張胡子呢！”有人尖聲笑道。
張胡子啊。
……
……
最大也是最熱鬧的一塊空地中間，張胡光著膀子，下身隻穿著一條犢鼻褲，笑嗬嗬地站在場地中央。
八九名膀闊腰圓的士兵神情緊張地圍著他，不時地互相使著眼色。
“上啊上啊，不能慫！拿住張胡子就贏了！”
“對啊，你們九個打不過張胡子一個，那不成了九九歸一啦，還是烏龜的龜！”另一個士兵跳著腳喊。
圈子中一個人惱火地向聲音來處看去，笑罵道：“娘的，你不是烏龜你來啊！”
外麵說話那人縮了縮脖子笑道：“就我這小身板兒，上去二十個也沒用！還是你們抗揍！”
張胡歪歪脖子，笑道：“不夠的話再來幾個，某不嫌你們人多！”
烈烈的火光下，他一身肌肉虯結，漆黑油亮，臉上神情憨厚，笑容可親。
圍觀的人群中躍出兩名大漢。
“我來！”
“算我一個！”
兩人都是軍中有名的勇士，平素自然是不屑於同時圍攻別人的，可眼下這是張胡子！
兩人互視一眼，同時露出無可奈何的笑容，加入圍著張胡的圈子裏。
“還有沒有了？”
有士兵揚聲叫道：“張副將可不怕人多，就怕人不多，還有沒有了？沒有可就動手了！”
十一個人神情凝重，微微躬下身子做勢欲撲，張胡嗬嗬一笑，火光下笑容憨厚，叫道：“來吧！”
眾人可不會被他這憨厚的笑容所騙，互相使個眼色，齊齊喊了一聲，同時發力撲上去，七手八腳地扭住了張胡。
“抓住了！”
“嘿嘿！按住！”
“抱腿，抱他大腿啊！”
“牛二快上，上！上去扳脖子！扳脖子效果好！”
“哎呀我說你們真是的，絆他啊！快絆啊，你們的腳都到哪兒去了！”
撲通一聲，一人四腳朝天地跌了出來。
緊接著撲通聲不絕，其它人接二連三地被扔了出來，地上亂七八糟地躺倒一片。
喝采聲，歡笑聲響成一片，張胡抓起酒碗喝了一口，哈哈大笑：“某這身蠻力氣,是在草原上跟牛練出來的，你們學不來！”
誰信了你誰就是傻瓜！旁邊看熱鬧的方文川心想，張胡這家夥說笑起來看著憨得像頭牛，壯實得也像頭牛，其實是隻披著牛皮的老虎！
羽林軍中別的人不了解張胡，北疆出身的方文川可是知道張胡的事跡。
當年在北疆的時候，連胡族首領都著了張胡的道，被他利用部落首領間的矛盾挑起事端，又帶人抄了武器庫，成功地解了定州之圍，那胡族首領阿諾金不就是相信了張胡才死的那麼慘？
不過，他這手摔角之技，是真的厲害，方文川混在人群中跟著大聲喝彩，雙眼發亮，想起在幽州時玉竹摔倒路都的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