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微光越來越近,夜安暖的眼睛也慢慢適應了黑暗,看得出那微光是一處窗戶,厚厚的黑布窗簾沒有拉嚴實,留下一條細縫,從縫中瀉進一絲微光。
夜安暖腳步加快向那絲微光走過去,冷不防腳下踢到一個軟軟的物體,那物體忽然翻起來抱住了她的腿。
“啊!鬼啊!”
夜安暖再也無法強做鎮定,尖叫出聲,用力地踢著腳下的物體。
她這麼一踢之下,那東西竟然放開了她的腿,向另一邊躲開。
夜安暖嚇得眼淚橫流,她不敢追過去,隻是低聲啜泣著向窗邊靠過去。
“小姐?”
“啊!別喊我,我不是你家小姐……”夜安暖顧不得捂住鼻子,兩手紮撒著向窗邊移過去。
“小姐,我是冬雪。”
“啊!冬雪也不行……你是冬雪?”夜安暖停下腳步,看向方才的地方。
一個黑糊糊的影子從地上爬起來,慢慢地站起來,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來,慢慢地向夜安暖這邊移過來。
“你……你……你別過來!你是冬雪?”
那人影停下來,沉默了一會兒,歎了口氣道:“小姐,我是冬雪啊。”
夜安暖聽得清楚,這的確是冬雪的聲音,她依舊有些不安,不放心地道:“你是人是鬼?”
“……”
冬雪再次沉默,良久方道:“小姐,我還活著,咱們都活著。”她的手腳比夜安暖伶俐,說話的當口便已經走到夜安暖身邊,伸手捉住了她的手。
“小姐你摸一摸,我的手還是熱的。”
溫熱的微微帶著些繭子的手捉上來,鼻腔中是冬雪身上熟悉的氣息,夜安暖放了心,立即大聲斥罵:“你這賤婢,你想幹什麼?把我弄到這地方來!”
說著話,夜安暖的手也毫不留情地捉著冬雪的手指,用力地扭了一下。
冬雪痛嘶一聲,低聲道:“小姐不要!奴婢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醒來時就這樣了!”
夜安暖怔了一下,似乎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低聲重複一句:“醒來時就這樣了?這是哪兒?”
冬雪搖搖頭,突然想到夜安暖看不到,低聲道:“不知道,這兒似乎很髒,很久沒有打掃過了,地上灰塵很厚,我抓了一手灰土。”
夜安暖嫌棄地推開她的手,立即又覺得害怕,反手回去又抓住冬雪的衣服,很是不情願地道:“扶著我去窗邊看看。”
這時夜安暖已經知道有什麼事情發生了,隻是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而已。
兩人相互攙扶著慢慢蹭到窗邊,冬雪伸手去拉開窗簾,隔著窗紗看見,見外邊天色已近黃昏,入目是綠蔭蔭的樹木和圍牆。
夕陽已經落山,僅餘一縷餘暉照著院子,院子很大,院子裏草木亂蓬蓬地瘋長著,長得極為茂盛,果樹上的果子掉了一地,就那麼攤在地上。
院子裏鋪著水磨青磚,上麵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土 落葉,邊角處的草斜長出來,蓋住了磚麵。
這不是她們之前住的地方!
而且也不是夜自寒的官邸中任何一處院子!
她們這是在什麼地方?
天色黑了下來,有風吹過,院子裏的草木亂晃一氣,影子在黑暗中如同張牙舞爪的怪獸,令人心驚。
夜安暖承受不住,尖叫起來:“有人嗎?這是哪裏?我要回家,放我回家!”
她用力地去推窗戶,試圖從窗戶上逃走,推了兩下不動,才發現窗戶都是釘死的,大些的窗格上甚至還另外用極粗的木條釘了橫檔。
夜安暖又是推又是搖折騰了半天,發現根本沒什麼作用,終於泄了氣,一屁股坐在地上大聲哭了起來。
屋子裏又陰又黑,充斥著陳舊腐朽的味道,她這麼一哭,更增陰森之感。
冬雪也跟著坐下,不住地低聲安慰著夜安暖。
夜安暖抽抽嗒嗒地哭了一會兒,慢慢停下來,心下思索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匪人綁票?還是被仇家尋仇?
她可是寒哥哥的人,是什麼人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綁架監諦司肖大人的妹子?
夜安暖又問了冬雪,冬雪也是茫無頭緒,隻道自己在床上睡著,醒來就到了這裏。
說到這兒兩人才想到,若是這樣的話,豈不是一整天都沒吃飯了?!
這麼一想,夜安暖立時覺得饑腸轆轆,又餓又渴。
冬雪在懷中摸索,同時提醒夜安暖也找一下,若能找到火折子之類的東西,也能照個亮,看看房間裏有沒有吃的。
兩人摸索之下,卻發現衣袋裏空空的,什麼都沒有,顯然進來之前已經有人搜了她們的身。
兩人正沮喪著,忽然聽到輕輕的咯嗒,接著吱扭一聲,門開了,一線光亮出現在門口,一個婆子端著一盞燈推開門走進來,她的身後跟著兩個壯漢。
燈光慘淡,搖曳著照亮了室內。
婆子四下裏看了看,將目光在夜安暖主仆身上停留一瞬,快步走到桌邊,將燈盞放在桌上,看著主仆兩嘿嘿冷笑。
她麵上布滿皺紋,麵色陰森,穿著一身黑色的衣裙,笑得露出兩排黑黃的牙齒, 在搖曳的燈光下便如惡鬼也似。
夜安暖心下驚怖,忍不住向牆角縮了縮,用力抓住冬雪的手。
“夜小姐,你的身子似乎很不妥當啊?”
夜安暖縮了縮脖子,這是什麼意思?
“本來以為夜小姐能賣個好價錢的,可誰成想你這深閨中的大小姐,卻已是殘花敗柳之身,肚子裏還有個孩兒,這真是令人失望啊!”
婆子的聲音低啞,言辭語調十分惡毒,說到最後還嗄嗄地笑了幾聲,如夜嫋鳴叫。
夜安暖聽得心驚,這才確定,她竟然真的被綁架了。
也不知是聽到婆子提起她的孩子,還是哪裏來的勇氣,夜安暖忽然大聲地冷笑起來。
婆子沒想到她這樣,反倒吃了一驚。
“你笑什麼?”
夜安暖遊目四顧,慢慢地打量房間裏的擺設,最後目光落在婆子和那兩名壯漢的臉上,冷笑道:“我笑你們死到臨頭猶不自知,你可知我肚裏這孩兒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