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已是呆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下麵,忘了說話也忘了身邊的一切。
呆了一會兒,玉竹被驚醒過來。耳邊有溫熱的氣息拂動,緊接著臉頰被濕濕熱熱的東西舔了一下,鼻間聞到一股野花的香味。
燕青這家夥好大的膽子,竟敢趁著她看得入迷占便宜!?
玉竹回過神來心下一怒,抬手作勢欲打。
馬兒將一朵野花咽下去,又親熱地把腦袋湊過來,舔了她的耳朵一下。
原來是它啊?
玉竹哭笑不得,正準備打的手勢變成了溫柔的撫摸,輕輕的順著毛摸了摸它的頭。
燕青同樣哭笑不得,他都沒舍得摸一下心上姑娘的臉蛋兒呢,倒被這臭家夥搶先下嘴了!
他無語地掏出帕子,幫玉竹擦了擦臉,拉起她的手道:“別理這臭馬兒,咱們下去吧?”
馬兒長長的睫毛顫動一下,棕色的眼睛澄澈明亮,無辜地看著他,伸鼻子拱了他一下。
玉竹看得可愛,拍了拍馬脖子道:“你也來吧。”
燕青和玉竹手拉著手,慢慢地順著山坡下去。
兩匹馬兒也一路慢慢地吃著野花下來。
從山坡上看下去,湖水一藍一綠,顏色明顯不同,近距離地看起來,卻是一樣清澈見底。
魚兒遊來遊去,並不怕人,遠處有小鳥啁啾,草從裏有毛茸茸的小獸探頭探腦,好奇地盯著她看。
沙沙的輕響聲傳來,草從向兩邊略微分開,一隻青色的小蛇悠悠然從玉竹麵前遊走。
好美好可愛啊。
湖邊有一棵繁茂的大樹,樹下的細沙軟綿綿熱乎乎的,玉竹在湖邊坐下,伸手到湖中戲水。
其實玉竹很想脫掉鞋襪,光腳踩在這軟綿綿的細沙上,可她畢竟是在這個時代長大的,想想有燕青在身邊,還是算了。
燕青在她身邊坐下來,也將手伸入水中。
一隻微黑的大手和一隻白嫩的小手在水中拂動,湖中的魚兒並不怕人,大概以為這是什麼稀罕的食物,紛紛湊了過來。
一條魚兒呼啦一聲跳出水麵,落下的時候水花四濺,燕青躲閃不及,被濺了一臉水。
燕青笑著驅趕魚群,玉竹忍著笑用帕子幫他擦幹水跡,忽然道:“惹禍精你要不要在這兒洗個澡?”
燕青來時心急如火,隻想著早些見到玉竹,現在被她這麼一提醒,登時覺得渾身癢癢。
是啊,自己一路風塵,身上都是汗臭味,洗個澡也好。
他看看四周,猶豫道:“算了,我還是去那邊溪裏洗,這湖看著這麼美,不忍心弄髒了它。”
玉竹微微一笑,去馬背上取了新衣服過來交給他。
“你去洗澡,我把吃的東西取下來。”
看看燕青走遠了,玉竹趕緊脫了鞋襪,光腳踩在軟軟的熱乎乎的沙子上玩了一會兒。
待燕青洗完澡,換了新衣服過來,玉竹已經把馬背上的東西都取下來擺好,坐在那裏等著他。
兩匹馬兒很聰明地沒有走遠,在湖邊喝著水。
不得不說燕北買的食物很是豐盛,食盒裏的飯菜色香味俱全,再加上水果幹果和蜜餞,這頓野餐堪稱十分豐盛。
兩人一邊吃東西,玉竹一邊把揉碎了的點心投給湖中的魚兒。
湖中響起潑喇喇的水聲,魚兒們聚了過來,爭搶著食物,水麵上魚頭攢動,聚集著不肯離開。
吃完東西,燕青摸摸肚子靠著樹躺倒下來:“太幸福了,吃飽喝足換了新衣服,總算輕鬆了。”
玉竹抱著膝蓋坐在他身邊,時不時地將點心碎屑扔進湖裏,引來魚兒們的爭搶。
燕青凝視著她美麗的側臉,隨手從樹根邊揪一朵黃色的小花,看了看玉竹沒敢唐突,幫她別在衣襟上。
玉竹看看小花再看看燕青,摘下一朵粉色的花,也去插在燕青的鬢邊。
燕青並不說話,也沒有躲閃,配合地側著頭不動。待玉竹插好花,側過身子端詳他時,燕青嘿嘿笑道:“如何,本大將軍是不是英俊威武玉樹臨風,整個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
玉竹端詳著燕青,不知道怎麼的,看著他鬢邊的粉紅色花朵,忽然想起玉岑,忍不住撲哧一笑:“是啊,惹禍精,你這樣子倒像一個人。”
“是誰啊?誰有本將軍這麼帥?”她該不是想起肖岸錦那家夥吧?
“那個人你也認識,也是個愛惹禍的,就是玉岑。”
“玉岑啊。”聽到不是肖岸錦,燕青放下了心,隨即啞然失笑。
玉岑在京中聲名狼藉,惹禍不斷,卻奇跡般地混得還不錯,也不知他哪兒對了那幫紈絝的眼,小日子過得竟然還不賴。
玉竹這個壞丫頭,竟然拿自己比做那紈絝子。
燕青心下好笑:“我可沒有你家玉岑厲害,若有他的本事,我早就……”
“早就什麼?”
燕青想說早就把你娶回家了,又覺得這話唐突,隻是笑卻不肯說出來,被玉竹問得急了,他笑道:“我若像他那樣惹禍,早被我爹和喬禦史聯手剁碎了喂狗。”
想想喬昱在京中的名聲,玉竹默默點頭:以喬昱和柱國大將軍的性格,這事還真有可能。
“其實玉岑那人隻是好色些,倒沒有其它太大的惡行,並不算太壞。”
“哦?”玉竹笑著看燕青,又給他另一邊的發髻上別一朵花:“你的意思是,好色還不算惡行?”
燕青心想,玉竹還是知道得太少了。隻是單純的好色,不濫殺人,不欺男霸女強搶民女的話,真不算什麼惡行。
隻是他的小竹子單純得很,到底應不應該讓她知道這些事情?
這樣想著,燕青又有點猶豫,玉竹在京中的日子還長著,看病要經常跟人接觸,他總不能經常跟著她,若不許她診病吧,她的性子又是個倔強不聽人勸的,一定不肯老老實實呆在家裏。
這樣一想,還是應當讓她知道。
“吭吭!”燕青清清嗓子,心裏組織語言,該從哪兒說起呢?
“其實我知道的阿青,”沒等燕青說話,玉竹便幽幽道:“前段時間回到父親那邊,我見過玉岑的妻妾們。”
玉竹想起玉岑屋裏那一群環肥燕瘦,卻好像都活得很有勁頭的女人,聲音有些惆悵:“她們雖免不了勾心鬥角,卻沒有哪個特別淒慘可憐,以至於過不下去的,更沒有受到虐待出了人命的。她們或者是被買來的,或者是父母之命嫁給玉岑的,好像一個個過得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