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穿著沒有任何裝飾的，寬大的黑袍，披著黑色的鬥篷，隻鬥篷外麵有一圈雪白的狐毛，襯得她的臉色更加瑩白如玉。
她臉上不施脂粉，下巴尖尖的，瘦得驚人，臉色雪白，雙眸幽黑深鬱，如深不見底的深潭，唇色卻是鮮紅如火。
夜小樓和富貴看著少女漫步走進來，客氣而平靜地同他們見了禮，坐在椅上，接過丫環端上來的茶輕啜一口，放下茶盞。
她似乎還像以前每日來診病時一樣，又似乎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少女的手白皙纖細，雙手交握平放在寬大的黑袍上，同雪白的小臉交映，更顯得白得驚心，也瘦得令人驚心。
短暫的沉默之後，在夜小樓和富貴試圖安慰她之前，玉竹開口了。
“富貴叔，我來和你作個交易。”
富貴有些尷尬又有些傷感，待要勸她幾句，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而且這女孩的麵上也並無悲痛的神情，她似乎並不悲痛？
“玉竹，你有什麼事盡管說話，隻要我們能幫得上忙的一定會幫你的，還有寒哥兒，他也很惦念你的。”富貴沉聲道：“別說什麼交易不交易的，大哥的命也是你救回來的，咱們之間的關係沒那麼生分。”
“不必了，我幫夜伯伯診病是收了診金的，這事不必再提。”
玉竹直視著富貴，聲音沙啞，語速卻是平穩緩慢：“我想知道，殺死我娘親的幕後主使是誰？我要確切的結論和證據。至於用來交換的條件……”
玉竹停了一下，眼眸幽深看不出任何情緒：“我會幫你們配製一劑毒藥，迷藥，或者你要的任何特殊效果的藥物，讓人使用之後變成你想要的樣子，而且完全看不出做過手腳。”
這太有用了！
富貴和夜小樓對視一眼，心下都是狠狠地一跳。
殺人，誰都會，可是無聲無息地殺人，或者僅僅讓對方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又讓人查不出來，那可就難了！
想讓寒哥兒登上那個位置，以後要對付的人和事還多得很，這種能力對他們來說太重要了。
雖然夜小樓手下也不乏這種人才，但是那些手段跟玉竹比起來，簡直就是螢火蟲之與日月的區別。
富貴發現，他無論如何也再說不出那句不用，反而不由自主地點頭答應下來。
“好說好說，殺死你娘親的幕後主使我知道，證據的話我想辦法……玉竹你真能配出那種藥嗎？”
聽到他說知道幕後主使，少女麵色又白了幾分，沉聲道：“是的，不過隻有一次，用這個情報，隻能換來我一次出手。”
富貴連連點頭：“當然當然，就這樣也是我們占了便宜。其實殺你娘親的幕後主使你應該也猜到了，是白綺麗那賤人。不瞞你說，那黑衣人被我抓到，死之前把知道的都說了，他是白綺麗和端王派來的。”
玉竹眸色幽黑，默不作聲地聽著，聽到這兒忽然插了一句話：“原因呢？”
“她要殺你們的原因，一方麵是因為你能治好康王的病，另一方麵，那賤人可能以為你娘手裏有什麼東西？”
富貴看了看玉竹的臉色，忽然覺得這看著纖弱蒼白的少女看著令人有些發怵，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玉家當年的滅門案和白綺麗也有些關係，會不會她看到你回歸玉家，又知道江氏還活著，所以要殺人滅口，順便找什麼東西？”
玉竹也有這樣的想法，聞言微微點頭。
“那就這樣吧，富貴叔你把詳細和確切的情報提供給我就算完成交易，你這邊什麼時候要什麼樣的藥物，你直接提要求就行。”
富貴點頭答應著，一直沉默旁聽的夜小樓忽然插話：“玉竹，你要尋找什麼東西，可以讓富貴幫你。”
夜小樓看了看兩眼驀然發亮的富貴，對玉竹道：“上京城中已經傳遍了，說你在玉府中到處翻找東西。不知你找到要找的東西沒有，若沒找到的話，富貴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富貴今天點頭的頻率比以往任何一天都多：“不錯不錯，我對於找東西頗有心得，不管那東西藏在哪裏，我都能找得到它！你等著，今晚我就潛進玉府，看看裏麵究竟藏了什麼東西！”
“不必等到晚上，”玉竹注視著富貴，淡淡道：“我是玉府的主人，如果富貴叔方便的話，現在就可以去找。”
富貴有點猶豫：“我現在倒是能去，可這樣會被人發現的。”
玉竹幽深的眸子突然閃了一下，如同有兩簇黑色的火焰在燃燒：“富貴叔，你怕嗎？”
富貴愣了一下：“當然不怕。姐姐死的那年我就該死了，隻是有寒哥兒和大哥，我不能隨便就死了。可我這一去所有人都會知道的，你不怕嗎，你問過你父親了嗎？”
“我也不怕，父親和爹爹都有此意。”玉竹站起身來，淡淡地道：“富貴叔，請。”
對於玉竹出門一趟，忽然帶回來一個中年男子，玉家上下均無異議。
黑衣殺手殺人不成反自殺一事後，玉家院子裏漸漸傳出消息，都說那殺手是中了玉家大小姐的麻藥，渾身發麻動彈不得，才會畏罪自殺而死。
府中眾人對於玉竹都是又敬又畏，私底下議論起來，隻覺得這個大小姐神秘得很，醫術高明，不僅能救人也能殺人。
玉仕文和妻子趙氏照舊縮在他的院子裏，玉岑自從知道玉竹就是把他踢下水的破喉嚨小娘子，更是老老實實的，輕易不敢來捋虎須。
玉仕文的兩房姨娘，金姨娘性子懦弱和善，沒什麼主見，完全聽一對兒女玉嵐和玉清的話。
玉嵐和玉清便是那日幫著玉岑說話的一對少年男女，玉嵐功課極好懂事孝順，玉清則規矩有禮，聰明伶俐。
玉竹對他們印象很好。兩人也是有眼色的，出事這些日子以來，倒是玉清經常拿出自己的私已錢，吩咐廚房做了各色清淡易消化的食物給玉竹送去。
另外一房範姨娘帶著女兒去外祖家奔喪，因離得遠，一直都沒有回來，玉竹也沒見過堂叔的這位姨娘和堂妹。
因此，偌大的玉府裏，竟是由著富貴隨意翻騰，並無一人出來招待或是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