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聲四起。
“準備好了嗎,我要發動機關了!”
攤主大聲說著的同時,忽然用力扳下輪盤。
機關鎖鏈聲咯吱嘩啦地響起,遠處的靶子倏忽來去,如鬼影般晃動起來。
四周忽然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看向燕青指間的箭。
弓弦的輕響聲錚然不絕,攤主鬆開絞盤抬頭看時,年輕人手中的箭已經全部射完。
周圍一片寂靜,幾息之後,轟然的叫好聲響起,震得木壁上火把的火焰都搖晃起來。
“射出了幾箭?”
“沒看清……”
“我沒看清射箭,但是看清楚他拿了幾支!十支!不到一息的時間,十支箭全射完了!”
“快!快去看看靶子!射中幾支?”
由於擔心誤傷,靶子附近是沒有人的。不用吩咐,攤主家的小廝已經撒腿跑過去,還有幾個好事的年輕人跟在後麵,剛才射不中的那漢子猶豫一下,也跟了過去。
攤主哭喪著臉跟在他們後麵。
“十支全中!”
“竟然全中了!”
幾名年輕人七嘴八舌地說著,小廝拆了靶子舉著回來,攤主則端著裝彩頭的托盤跟在最後麵。
“這裏麵共有五樣東西,全是公子你的了……”攤主心裏在滴血,哭喪著臉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
其實攤主的心裏很想賴賬,但燕青的箭技震懾了他,他很聰明地沒有選擇賴賬。
因為沒有想到真的會有人連續十箭射中這個最遠的靶子,托盤中的彩頭並沒有十件而是五件。
玉竹看了看,其中兩件玉飾,一支鑲著小珍珠的銀釵,還有兩把成對的短匕首。
玉竹隨手拿起一件匹小玉馬笑道:“我要這件。”
燕青笑道:“就要這一件?”
玉竹點頭應是,笑吟吟地看著他:“我早就知道你一定能射中,沒有兩下子,怎麼能每次去胡族那邊惹禍。”
燕青:“……”
周圍的議論聲嘈雜,都在議論靶子上的十支箭。
這個靶子比別的靶子都小了許多,放置得又是最遠的,但燕青的十支箭都不偏不倚地攢射在紅心之處,形成了一朵利箭組成的箭花。
“真是神箭!”
“好厲害的年輕人!”
先前射箭的漢子抓著其中一隻箭尾想要撥出來,帶得抱著靶子的小廝跟著身子前傾,箭頭卻是紋絲不動。
湊到火把下麵仔細看時,卻見箭頭整個兒地沒入了厚木板,竟是紮得十分深。
漢子縮回手喃喃自語,也不知在說些什麼,瞧著失魂落魄的。
玉竹不要其它的,燕青卻是對盤中的一對匕首起了興趣,他撥出來看看鋒刃還算鋒利,便遞給玉竹一隻,把另一隻自己收了起來。
“這匕首小巧,你拿著玩。”
兩人都不把周圍的議論聲當成一回事,玉竹抬步欲走,燕青忽然讓她等等,回頭去找攤主。
攤主心痛之餘正有些慶幸,吩咐小廝將那隻插滿箭的箭靶掛在木壁的顯眼之處,留待以後給人參觀。
見燕青回來,攤主第一個反應是壞了,這人是不是想起還差著七件彩頭沒拿?
沒想到燕青沒問彩頭,反倒問起他箭靶上的機關是哪裏來的,攤主鬆了口氣:隻要不是破財就好。
“回客官,這是小老兒家中祖傳的機關,客官這是?”
“你這機關之術可能出讓?我願出銀子。”燕青道,看了眼跟回來的玉竹,對她溫和地笑了笑,示意稍等。
“敢問客官買了這個要做什麼?”攤主有些猶豫,擔心這箭術奇佳的年輕人也會開這麼一個射箭場,有他的箭術定能招攬來大幫的顧客,那自家的生意可就黃了。
“這移動靶子設計得極是巧妙,可以用於軍中士卒訓練之用,若老丈有意出賣,明日便到羽林軍中找燕北便是,價錢好說。”
不遠處的燕北大步過來:“老丈,明日你來找我就好,隻要一提我的名字,門上的人都知道。”
攤主立即放下了心,隨即便是狂喜:看樣子這位年輕俊秀的客官不是平常人,這下子自家不僅不用破財,相反還要發大財了!
他朝著燕青的背影連連作揖:“好說好說,明天一早我就去!客官走好!”
周圍議論聲愈發多了起來。
“看樣子這郎君是個貴人呢!”
“看著白皙俊俏,沒想到力氣倒挺大……”這是女子的聲音。
“嘻嘻……小姐,別人隻看到箭法了得,怎麼你就看到白皙俊俏了……”
“我把你個貧嘴的臭丫頭……”
燕青同玉竹已經走遠了,聽不到這邊的嘻哈議論聲,也感覺不到身後投來的熾熱目光。
兩人又在街市上逛了一會兒,看著天色已晚,集市上的人漸漸稀少,玉竹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許多,燕青便招呼燕北過來,讓他將馬車趕過來。
“玉竹,天晚了,我送你回家。”
待兩人回到玉府時,天色已經晚了,玉府大門兩邊掛起了燈籠。
馬車停下,燕青先跳下車,回身扶著玉竹下車,守門的家丁見玉竹回來,急急迎上來施禮道:“大小姐回來了,二老爺和夫人有急事,正等著大小姐呢。”
自官司打完玉竹回歸後,玉仕文便給自家府中定了規矩,下人們一律稱玉仕軒為大老爺,稱他為二老爺。
玉竹聽說玉仕文夫婦有事,同燕青揮手告別,跟了進去。
燕青微笑著揮手,看著她跟著家丁從側門走進去,這才跳上車吩咐燕北回府。
玉仕文夫婦能有什麼事呢?
家丁挑著燈籠照著路,玉竹跟在後麵走著,一邊想。
自她回來後,玉府裏的人收斂了許多,不論是玉仕文一家還是下人們,都老實了許多,見了玉仕軒也較之前恭敬了許多,吃食衣物也有了主子的樣子,不再像從前一樣,拿些殘羹冷炙,破衣爛衫來糊弄。
再加上玉府唯一的嫡子玉岑的病還要依賴玉竹來診治,玉府上下當真是把玉竹父女倆供了起來,一分半毫都不敢得罪。
至於玉竹自己,由於知道她是救過燕青的命,再加上寶兒和曹宏的關係,玉府中人自來都對她恭敬有加,恭敬程度甚至超過了對玉仕軒和玉仕文兩位老爺。
玉竹心想,玉仕文夫婦倆這麼晚還在等著她,絕對不可能是因為她回來晚了而興師問罪,更大的可能是真的有什麼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