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打著燈籠在前麵領路,玉仕文看著喬梓的身影出了門,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這位貴公子心中究竟做何想法。
看著喬梓的樣子喜怒不形於色,究竟喬梓對玉岑調戲了他的妹子還有沒有懷恨在心?
自家那個不省心的兒子,病情剛好一些,便成天磨著他母親,要把喬家的小姐娶回家。
他也不看看,這喬禦史的寶貝女兒可是他那浪蕩子所能肖想的?
玉仕文決定,要趕快給兒子說一門親事,想辦法選個厲害些的媳婦,能壓得住他的最好。
隻可惜那個武藝超群的田家女兒已經訂了親,不然的話,若能將她娶回來,一定能管得住自家的不肖子。
屋子裏點著六根明晃晃的喜燭,照得猶如白晝。
鬱歡穿著樣式繁複的大紅喜服,臉上塗了厚厚的脂粉,眉毛被刻意描得細細彎彎的,唇也被塗小,上麵一點大紅。
外麵的爆竹劈劈啪啪地響,玉竹早不知去了哪裏,隻留下幾個喜娘在鬱歡的臉上塗塗畫畫,七手八腳地將她的頭上插滿了各色首飾。
鬱歡隻覺得脖子都要被這些首飾壓斷了,好容易幾個喜娘住了手,互相商議了幾句,決定妝容就這樣了,鬱歡強撐著向鏡子裏一看——這個人是誰啊?
臉白得像鬼,眉毛畫得彎彎的,臉蛋上好大的兩酡紅胭脂,還有,她的嘴有這麼小嗎?
鬱歡心想,就這副模樣,等一會兒揭了蓋頭,寶兒哥能認得出她嗎?
田家與張家(寶兒的家)大門的中間搭了喜棚,案幾上擺滿了茶水和點心,裏麵四角放置著幾個炭盆,暖融融的十分愜意。
康王坐在棚子裏喝著香茶,笑吟吟地大聲出主意。
“讓燕青別玩這套虛的,他一個武將學人家搞什麼吟詩做對,不如兩邊各出兩個人打一場,若我們贏了,就讓他把門打開,張寶進去抱了新娘子出來!”
寶兒穿著新郎的大紅喜服,滿臉憨笑地站在門邊,幾名同僚和季衡正趴在門上,聽著裏麵的動靜。
大門裏麵,大冷的天氣裏,北風吹得呼呼的,燕青卻是騷包地拿著一把羽毛扇,大聲笑道:“對上來了沒有?對不上來可是進不了門的!”
旋即他又嘿嘿低笑幾聲,對旁邊同樣滿麵笑容的喬梓道:“康王手下的那幫家夥我了解,他們腦子裏麵都是肉疙瘩,要他們來個比武之類的還行,要吟詩做對嘛,隻要喬兄你一個人就夠了,我都不用出手。”
玉竹笑盈盈地過來,瞪了燕青一眼,對喬梓笑道:“表哥,你冷不冷,冷就先去跟我爹坐一會兒。”
她今天穿著一襲淡粉色的裙裝,外麵罩著紫色的鬥篷,臉上化了淡妝,耳邊戴著的珍珠耳飾圓潤晶瑩,頭發也精心地挽了墮馬髻,斜插著一隻金步搖。
隨著她的行動,金步搖在瑩白如玉的臉龐邊微微擺動,燕青和喬梓都有一瞬間的恍神。
喬梓先反應過來,笑著搖手表示不冷:“院子裏燃著火堆呢,不冷。表妹,咱們真的不給康王點麵子?這也差不多了,該放他們進來了。”
不待玉竹說話,燕青便笑道:“不行,哪兒有那麼容易啊,得給張寶出點難題,娶媳婦太容易了,以後媳婦就不好管他了——對了燕北,安排幾個人在那邊圍牆下守著,這幫子家夥文的不行,爬個牆打個架倒是一把好手。”
“好嘞!”燕北得了囑咐,把手裏的爆竹扔進火堆,興衝衝地點了幾個人就走:“還是我家爺想得周到,你們幾個跟我過來!”
後院的牆角邊,曹宏踩著梯子爬到牆上,剛剛露出半邊臉向下看去,就呆住了。
院子裏點著幾個燈籠,燕北帶著幾個軍漢每人拎著一根棒子,笑嗬嗬地抬頭看著他。
曹宏頓時苦了臉,沉聲埋怨道:“你不是寶兒的兄弟麼,和寶兒做了三年的兄弟,一個校場上摸爬滾打的,怎麼這會兒就叛變了?”
燕北將手中的棍子舞個棍花出來,笑道:“你還是田家大小姐的哥哥呢,做了人家十幾年的哥哥,如今怎麼也變成奸細了?”
兩人同聲哈哈大笑起來。
也不怪他們立場不穩,委實是寶兒和鬱歡交往的人幾乎都是同一個圈子裏的,互相都認識,到了娶親這種事情上,肯定要選一個隊伍來站的。
燕青和喬家是女方的代表,康王和曹宏便成了男方的代表,在娶新媳婦出門的時候,兩方肯定要較一個高下出來的。
燕北看看曹宏上不得下不得的窘樣,笑道:“這樣吧,我也不為難你了,拿紅包來!”
曹宏一喜,要紅包這事情就好辦哪。
下邊的幾個侍衛早有準備,幾個小小的紅色荷包很快遞了過來。
曹宏將紅包向院子裏漫天撒開,燕北跳起來隨手一撈,抓住一個,掂了掂份量還行,便揣入袖子裏笑道:“好了曹哥你下去罷!”
曹宏急了,爬到牆頭上跨坐好怒道:“不是說給紅包就讓進麼?”
燕北笑道:“不是我不放你進來,便是我放你進來,你也打不過我家將軍,還不如老實在外麵呆著,既能少挨一頓揍,又說不定那邊門口對詩對得好,門就開了呢?”
曹宏呆了呆作聲不得,他好像還真打不過燕將軍。
這邊門口,康王手下一個文士模樣的人已經應著要求做了詩出來,隻是燕青無賴還是不肯承認。
“我們這邊要的是新郎親自做詩,別人代替是不成的!”他隔著門大聲喊。
康王這邊一個侍衛也笑嘻嘻地大聲對著門喊道:“誰說是別人代替的,這就是張寶自己做的,你們可別不服,來,新郎官,再給他們吟一遍。”
張寶吭吭巴巴地念了幾句,康王終於忍不住,過來把那張紙扔到一邊,挽起袖子道:“來,都給本王撞門,我倒要看看誰敢阻撓張寶娶媳婦!”
一群侍衛轟然大笑而起,喊著號子開始撞門。
門裏麵,燕青得意地笑了笑,做手勢令其它幾人退開,從靴筒裏撥出匕首把門閂劃開些許,讓它隻連著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