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愣了一下，想勸他家將軍幾句，又看燕青在氣頭上不敢多說，匆匆抓起床頭的衣服追了出去。
燕青把劍交給燕北，自己一邊走一邊胡亂地穿上外袍，聽著燕北彙報具體的情況。
“……小田大夫有晨起跑步的習慣，她的家人以為她出去跑步……後來不見她，以為她出診了——她經常一個人拎著藥箱出診的……”
燕青一邊聽著，對跟上來的侍衛招手：“傳令下去……”
“將軍，我已經傳令下去，三營的兄弟在城裏找，一營和二營的兄弟去城外。因為將軍您正在養傷，沒敢驚動您，這也是弟兄們得到了確切的線索才來打攪您的……”
“胡鬧！這麼大的事怎麼能不說！”
燕青低喝一聲，看看燕北惶急的眉眼，放緩了語氣：“你繼續說，發現了什麼線索？”
“田家看到接她的馬車才知道她沒來軍營，到處尋找不到，在巷口找到了這個。”
說著他打開一小塊白布呈上來。
白布上麵整整齊齊地放著幾根銀針，還有一柄式樣奇特，帶著手柄的小刀，另外還有一個青色的小小瓷瓶。
燕青眼皮一跳。
他認得這些東西。
銀針就不說了，式樣是所有大夫通用的式樣，但這柄亮閃閃鋒利無比的小刀他可是認得清楚。
小刀裏麵攙了異種金屬永遠不會生鏽。當初鬱竹打造它的時候，還是燕青幫忙找的專門打造兵器的匠人幫她定製的。
前幾天鬱竹就是用這柄小刀，割開他肩頭的傷口，刳除腐肉和餘毒。
每一次鬱竹用完這柄刀，都用很仔細地用特製的藥水擦洗收好，聽她說回去後還需要用特製的蒸籠蒸煮一遍。
鬱竹這麼珍惜這柄小刀，又怎麼會輕易把它扔掉？一定是出了什麼她自己無法控製的狀況，不得已之下，才將小刀扔下作為線索的。
“銀針是在鬱家的巷子口找到的，小刀是在林家雜貨鋪的十字路口找到的，這個藥瓶是在南城門口……爺你要去哪兒？”
燕青一聲不吭倒提著劍大步地走，馬廄門口的馬夫見他氣勢洶洶提著劍過來，嚇了一跳恭敬施禮道：“大將軍。”
燕青擺擺手示意無事，隨手把劍掛在腰帶上，解開自己的坐騎便拉著它向外麵走。
燕北急匆匆地追進來。
“爺！你不能騎馬，小田大夫說了，你要臥床靜養一個月，不然的話……”
“靜養什麼啊，她都自身難保了，你還聽她的！”燕青說著翻身上馬一抖韁繩。
馬兒極有靈性，歡嘶一聲跑了起來。
這，這，這，這真是……
燕北匆匆拉了另一匹馬跟上，心裏瘋狂吐嘈。
他家這位爺真是個不省心的，以前隔三差五鬧失蹤帶著一身傷回來就不說了，至少還聽小田大夫的話，肯認真將養身子。
現在小田大夫出了事，他連小田大夫的話也不聽了！
不過，這次不論如何，他都不會讓他家主子離開他視線。
燕北恨恨地催馬跟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前麵縱馬疾馳的燕青，生怕一個不小心又被他跑了。
燕青心急如焚，縱馬向南城門疾馳而去，老遠地便見南城門口聚集著不少兵士，比平時熱鬧很多的樣子。
他翻身下馬，立即有士卒迎上來接過馬韁，另一個小隊長捧著一包東西過來報告情況。
托盤上麵放著一隻小巧的綴著纓絡的荷包。
荷包入手輕飄飄的，上麵繡著淡色的荷花，隱隱散發出淡淡的藥香和暖香。
“這是在城外七裏處的岔道口，通往衛州方向的路上發現的。已經在附近尋找調查過，暫時沒發現其它的線索。”
燕青再次掂了掂荷包，他可以確定，這就是鬱竹的東西，他見過她戴著這樣的荷包，和這個荷包一模一樣。
更不要說這荷包上熟悉的淡淡藥香和暖香，這些日子鬱竹為他療傷，這種香味經常會籠罩著他，讓他心神安寧，疼痛似乎都減輕了不少。
燕青冷靜下來，對拉著馬站在旁邊的燕北招手。
燕北不情不願地拉著馬過來，昂著頭不高興地看著他。
“你回去告訴丁副將，讓他暫時負責軍中一應事務。”
“我早就告訴丁副將，軍中一應事務都歸他負責，除非胡族打過來，否則什麼事都不必驚擾將軍閣下。”
燕北甕聲甕氣地回答，牢牢地牽著馬韁，馬兒在他身邊不安地挪動著蹄子。
“不然的話，爺您動不動就玩消失，軍中早就大亂了……”燕北低聲咕噥著：“這次您別想再跑，我一定會寸步不離跟著您。”
城門官也急急地走過來施禮。
“今天沒有看到小田大夫出城，城門口的士卒都認得小田大夫，下官仔細核查過了，沒有人看到小田大夫。”
“那馬車呢？早上有沒有馬車出城？”
城門官看看身後跟著的士卒，那士卒上前一步道：“回將軍大人，今天早上共有三輛馬車出城，”他小心地解釋，不敢抬頭：“將軍大人，咱們的慣例是非戰時出城的馬車，一般都不檢查，屬下懈怠誤事，請將軍大人責罰。”
燕青揮手：“不關你的事，不必擾民過甚。昨天到今天有沒有大批的可疑人馬出入城門？”
“回大將軍，屬下等未見大批可疑人馬出入。”
馬匹在邊關算是管製物品，一匹兩匹的沒關係，超過三匹馬就會被盤問用途記載在案，所以士卒記得很清楚。
雜亂的馬蹄聲響起，所有人轉頭望去，寶兒帶著一隊士兵從官道上疾馳而來。
遠遠地他下了馬走過來。
“回大將軍，沒找到。”他說，聲音裏帶著不加掩飾的焦急。
燕青看了看他：“你回去安撫一下田大夫一家，告訴他們鬱竹不會有事的。”他沉默了一瞬，看著寶兒焦急的目光，低聲說：“你留下保護好他們，我希望鬱竹回來的時候，能看到她的家人安然無恙。”
說著他走到路旁，解開樹上拴著的馬，上馬沿著官道疾馳而去。
“看看看看，又走了！”燕北小聲嘟囔著，也快速上了馬，正要催馬走時，寶兒搶過跟前兩匹馬的韁繩扔給了他。
“多帶兩匹馬，路上好使喚！”寶兒說：“將軍和鬱竹的安全就都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