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發現的？”燕青問道，康王也頗有興趣地跟著問：“是啊，那麼多老大夫都沒有發現，你是怎麼發現的？”
自從見到鬱竹，康王就沒了跟燕青開玩笑的興趣，這丫頭很漂亮是不錯，可是也太小了點，站在那裏根本還是個孩子，和他心裏所想的美人兒大夫完全不是一回事。
拿這麼小的丫頭開這種玩笑，康王覺得會自己有負罪感的。
“我以前在山裏見過這種毒……”鬱竹答道，眼睫微微下垂，像蝶翅停在精致白皙的麵頰上。
“怎麼見過的，說來聽聽？”
看樣子這還追根究底了。
鬱竹咬了咬牙道：“我以前在山裏見過中毒的兔子，它明明還活著，卻硬梆梆的不會動，而且它的鼻子下麵有一大片青色，耳朵後麵的血脈也發青，撥開毛發，底下的肉皮也同樣是青色的，同……同大人您人中部位的青色是一樣的，所以……”
她的聲音越說越小，頭越來越低，似乎很害怕的樣子：“當時我看到您人中部位發青，耳後脈絡也發青，就……”
就什麼，她沒說。
燕青已經吩咐手下人調查過田家父女的來曆，知道她們曾在山村中居住，想想這丫頭當時確實是撥弄著自己的耳朵看了半天，而且看完左耳看右耳，這麼說來這倒是真的，隻不過這話聽起來怎麼這麼不舒服呢？
因為自己的症狀跟兔子一樣，所以她才認了出來？這丫頭是拿兔子來比喻自己嗎？她知道說別人是兔子是什麼意思嗎？
康王哈哈大笑，拉起燕青的耳朵看耳背後的脈絡，又湊過去仔細端詳他，果然發覺燕青的人中發青，燕青惱怒地打開他的手，康王忍不住大聲笑道：“我知道你為什麼叫燕青了，原來是早就知道有一天人中和耳後會發青啊，不過你的症狀真的跟兔子一模一樣啊。”
旁邊康王的侍衛拚命地忍著笑，憋得臉都青了。
燕青見狀索性道：“想笑就笑出來吧，當心憋出內傷，再憋下去你的臉也青了。”
那侍衛果然笑了一聲，接著立即憋住，裝著不在意的樣子看向別處。
鬱竹心下驚訝，原來這人才是燕青燕大將軍，他竟然混在流民裏麵進了城，那麼帶兵入城的燕大將軍又是哪一位，難不成真是副將冒充他帶兵來援？他們搞的什麼鬼，還有，他的毒是在哪裏中的？
這會兒藥起了作用，燕青試著活動一下肩膀，感覺已經能自由活動，他哼了一聲道：“知道了下去吧，明日再來換藥。”
“是。”田治輝早就等著這句話，連忙躬身退下，走到門口才發現，鬱竹還站在當地不動。
這丫頭是嚇傻了吧？
“聽說燕大將軍是京城來的？”鬱竹沒挪地方，反而問出這麼一句無關病情的話。
燕青活動著肩膀，饒有興趣地看著她：“不錯。小田大夫有什麼事？”
“聽說燕大人說了，京城的診費比這兒高得多，像燕大人這樣的人物，每一次的診費要五百兩銀子。這次燕大人身上的毒一共要驅毒三次就能徹底治好，為了感謝燕大將軍救了合城百姓，這驅毒三次，就按一次診費算吧。”
鬱竹低眉順眼，小心翼翼地道。
燕青一怔，表情立即變得很微妙，好似毒性又一次發作，整個臉都僵住了。
康王一怔，旋即哈哈大笑。
“哈哈哈！說得好，三次隻收一次的錢，小田大夫夠意思！燕大將軍還不趕快給小田大夫拿銀子！？怎麼樣燕大將軍，如果沒有的話，本……我借給你！”康王大笑起來，看看燕青僵直的臉，再看看一副恭順模樣的鬱竹，簡直高興得不得了。
燕青對付候騰和鬱竹的事康王是知道的，隻不過沒想到這麼快現世報就來了，這小田大夫還當真按燕青所說京城的診費向燕青收費了！
他怎麼越想越覺得這事好玩呢？
真是不虛此行，不虛此行啊！這一趟來得太值了，不僅過了一把大將軍的癮，還看著從來不吃虧的燕青吃了癟。
康王的侍衛憋笑憋得臉都青了。
即使是京城的太醫出診，診費也不過是二十兩銀子，藥費另算。即使再名貴的藥材有一百兩銀子也打住了，這小丫頭這麼點黑不黑灰不灰的藥粉就要五百兩銀子，燕大將軍可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竹兒莫要亂講！”已經走到門口的田治輝低著頭走過來，拉起鬱竹的手向燕青告罪：“對不住，小女不懂事，讓兩位將軍見笑了，我這就帶她走。明天這時候過來幫燕大將軍驅毒。”
鬱竹卻是掙脫他的手，繼續恭順道：“爹爹，這價錢是燕大將軍自己提出來的，咱們若是不按這價錢來，怕是有看不起燕將軍的嫌疑。”
這話也是燕青自己說出來的，隻不過當時他是用來擠兌候騰的，沒想到現在被這小姑娘用來擠兌他。
隻不過這小姑娘麵上的神情天真又無辜，看起來比當時的燕青還要無辜幾分。
想起燕青擠兌候騰時那副和善的表情，再看看眼前小姑娘無辜天真的樣子，侍衛終於忍不住笑了一聲，又迅速扭過頭去憋著笑。
康王哈哈大笑：“沒錯，沒人敢看不起燕大將軍，你的診費五百兩銀子包在我身上了，他若不給，我讓他給你寫欠條，你拿著上他家討債去！”
“燕大將軍不會不給的，這診金是他主動提出來的。”
鬱竹一派天真恭順人畜無害的模樣，柔聲說。
田治輝大是惶恐，他知道京城的燕青燕大將軍，正擔心著怕人家認出他來，沒想到女兒財迷心竅，竟然用燕大將軍自己的話來堵住燕大將軍的嘴，訛詐人家的銀子。
沒錯，就是訛詐！
燕青大是鬱悶，他盯著堂下那個小小的身影。
女孩子穿著幹幹淨淨的布衣，梳著一對兒雙丫髻，白皙如玉的臉上一副溫順惶恐的表情，一對蝶翅似的睫毛在眼下微微翕動。
精致纖白的小手抓著藥箱，粉紅色的指甲邊緣因為過於用力有些微微發白。
看樣子她的心裏還是很緊張的吧？
看著看著，燕青忽然笑了起來：“好吧，下次來的時候就把銀子給你。”
田治輝出了口長氣，想要解釋兩句，卻又恐惹惱了這位年輕的燕大將軍，隻得恭恭敬敬地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