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江和顧桓等人連忙死死攔住她，同時大吼著：“你敢動我爸試試？”
“快給五哥打電話！她肯定也知情，把她也抓起來！”
“叫保安來，把這個瘋婆子拖走！”
場麵一片混亂。
看著神情近似瘋狂的羅金鳳，顧雷霆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慘笑。
“你愛信不信吧。我都是快死的人了，何必再騙你？”
羅金鳳拚命搖著頭，淚水一串串落下來。
“就是你，就是你！是你害死了老賈！要不是你，為什麼你不肯說？”
“你想知道嗎？”顧雷霆的聲音出乎意料地平穩了下來，“好，我現在就告訴你。”
他的聲音不大，可是羅金鳳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吳麗珍連忙拿了枕頭，靠在顧雷霆身後。
顧雷霆看著滿臉淚水的羅金鳳，沉沉地開了口。
“你應該還記得，那時候，景林該退役了……”
作為和顧雷霆一起入伍的賈景林，其實那時早已過了退役的年齡，但是賈景林不願意離開部隊，是顧雷霆一次次幫他申請，才把退役的事情一拖再拖。
可是即使再拖下去，賈景林的年紀也已經超過了許多，如果不想想其他辦法留在部隊，那他退役是無法避免的事。
“我和景林這麼多年的戰友，雖然不能為他濫用職權，可是也可以幫他想想辦法，我建議他去學個技術，就可以作為技術人員留在部隊，可是景林卻不願意……”
賈景林和顧雷霆一同入伍，眼看著顧雷霆一路高升，賈景林自然不甘心隻做一個普通的技術人員，留在部隊養老。
“眼看著退役的最後期限越來越近，我也替他著急，就想安排他去技術部門，景林卻總是找借口推脫……那時候我還要忙軍演的事，對他的狀況就沒有過多關注，隻想著忙過了軍演再說……”
說到這裏，顧雷霆不由得哽咽了。
“我是真的沒想到，景林為了留在部隊，竟然想著趁軍演的時候找機會表現……”顧雷霆閉上了眼睛，強忍住眼中的淚水，“我命令所有人進掩體，他卻跑了出去……等我追上去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顧雷霆仿佛又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幕，彌散的硝煙中，賈景林渾身是血，倒在地上。
顧雷霆不顧還有流彈的危險，第一個衝了過去。
可是賈景林受傷太重，還沒等軍醫趕到，就已經不行了。
彌留之際，他隻是緊緊攥著顧雷霆的手，把自己的家人托付給他。
眼看著最親密的戰友死在自己麵前，顧雷霆這個鋼鐵硬漢也不禁心如刀割。
羅金鳳怔怔地看著顧雷霆，似乎被這個消息驚呆了。
“不……這怎麼可能……”過了好一會兒，羅金鳳才像是回過神來，“這絕不可能！”
她喘著粗氣，直勾勾地盯著顧雷霆。
“老賈都死了這麼多年了，當時的情況怎麼樣，當然都由得你一個人說了！”她越想越是肯定，破口大罵道，“顧雷霆，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老賈肯定是因為你才犧牲的！要不然，你為什麼一直不肯告訴我！？現在編個瞎話出來，就想騙過我嗎？顧雷霆，你做夢！你還我家老賈的命來……”
“我為什麼不肯說？”顧雷霆含著眼淚，慘淡地笑了笑，“如果我說出實情，讓大家都知道景林是因為違反命令才死的，我還怎麼給他申請烈士的待遇？”
“景林臨死之前，把你們娘三個托付給了我，我當然要為你們著想。景林被追認為烈士，你們才能享受烈士遺孀和遺孤的待遇。如果大家都知道景林是違反命令自己找死，你，還有小峰，小虹，這些年在外麵怎麼抬得起頭來？你們娘三個已經沒了景林，如果再擔上這樣的名聲，你們這日子要怎麼過？”
羅金鳳拚命搖著頭，還是不肯相信。
這麼多年了，她一直認為是顧雷霆害死了賈景林，一直靠著對顧雷霆的仇恨活著，此刻顧雷霆說的事實，她實在是難以接受。
“怎麼可能……要不是你害死了老賈，你為什麼對我們這麼好？你、你就是做賊心虛！你害得我們成了孤兒寡母，你怕我們恨你，所以你才對我們這麼好……”
顧雷霆的老淚滾滾而下。
“是，我心虛，我後悔啊！”他抬起手，用盡全力捶著自己的胸膛，“當初要不是我執意讓他去學什麼技術，他也不會急於立功，也許就不會在軍演的時候鋌而走險……是、是我害死了景林啊……”
眼看著顧雷霆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吳麗珍和顧晗等人趕緊扶住了他。
“老顧，你別打自己了，你快躺下歇會兒……”吳麗珍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這些年，心裏頭最苦的人是你啊！”
身為顧雷霆的妻子，沒有人比吳麗珍更了解他。
賈景林死了這麼多年，顧雷霆無時無刻不在受著良心的折磨。
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憶，如果當時他沒有竭力勸說賈景林去技術部門，或許賈景林也不會在軍演的時候衝出去。
哪怕他那時候多關注一下賈景林，抽出一點兒時間來跟賈景林聊聊天，知道他心裏的真實想法，賈景林也許也不會一意孤行。
他雖然沒有害死賈景林，可是在賈景林之死這件事上，他一直為自己當初的疏忽和粗心而後悔萬分。
大家都圍著顧雷霆，還有人跑去叫醫生的，沒人顧得上羅金鳳了。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幾欲昏厥的顧雷霆。
顧雷霆說的……是真的？
她家老賈……其實是自己找死？
她這麼多年害的人，其實是一直照顧自己，幫助自己的恩人？
羅金鳳下意識地搖著頭，說道：“不，不可能！老賈是你害死的，一定是你……”
她恨了顧雷霆這麼多年，恨意早已在她的心底根深蒂固，一時半會，她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沒有人再聽她的自言自語，因為顧雷霆已經再次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