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廳。從國都歸來風塵仆仆的賀少朝還穿著官服,正在給程、李二人講述七名患者的情況,一旁的國都來的兩位名醫偶爾補充幾句。
“我在國都就給他們瞧過,也用了聽診器,有三個能確診卻沒有法子治療,有四個都無法確診。不止是我,太醫院所有太醫,老程的幾個師兄弟也是瞧不了。”
程應板著臉道:“那就都是疑難雜症!”
李如意道:“他們能長途跋涉至燕城,說明身子骨都還行。”
賀少朝道:“對。若非如此,我也不敢讓他們來。”
“你莫再囉嗦,這就叫病情最嚴重的患者過來。”程應就怕鄒家、慕容家的人死在燕王府。
鄒家可不是一般的大家族,這個家族甚至比慕容家族還要有權勢。
鄒家曆經兩朝,出過三個皇後、兩個大元帥、四位王妃、五位太傅。
鄒家的子弟都是文武雙全,文能當官治理城府,武能當將統領一軍。
如今國都的皇後、守軍大將軍、禮部尚書就是鄒家人。
慕容家就不用說了,當今太傅就是慕容家人。
程應就怕這種背景很深的患者,一個治不好郎中就得丟掉性命。他一個老頭子死就死了也無妨,可李如意這麼小,還沒有成親,醫術這般高超,還沒有來的傳授弟子。
唉,程應心裏已把賀少朝罵死了。早知這樣,他就不讓賀少朝去國都,而是自己去了。
“你們看誰先來?”賀少朝望向兩位名醫。他可不想得罪哪家。
這兩人是鄒家、慕容家的郎中。這次家主之令護送病人來到燕城。
大約三十幾歲生著一雙牛眼的名醫叫冷福,是鄒家的坐診郎中。此人的師父現在太醫院當太醫。
大約四十幾歲身材高大的名醫叫丁照,是慕容家的坐診郎中。此人出自醫學世家,六代為郎中,祖上也出過太醫。
冷福起身道:“大人,小的這就去把府裏的病人請過來。”
丁照倒是沒有爭的意思,無言以對。
第一個進來的患者是個婦人,鄒家的嫡媳王氏,白發蒼蒼,牙齒也掉了幾顆,看上去六十幾歲,其實她今年剛三十二歲。
冷福是個急性子,上來就直言道:“程大人,我們府裏的七夫人不知怎麼何故,從今年開春起衰老的特別快。”
王氏目光有些呆滯,不知是精神不好,還是對任何郎中都失去信心。
程應見過的女患者多了,還是頭回見到得這種病的女患者,這可真是棘手。
李如意隱約看出王氏患了什麼病,但是在沒有詳細檢查詢問,不能確診。
前世,李如意所在的邊防牧區有一次有一百多人患過這樣的病,有的患者嚴重到一個月衰老,甚至是死亡。
那次,剛開始以為這些患者是中毒,用各種解毒的治療卻不見效,直到驚動了國家領導,直接批示給衛生部,然後軍區總醫院及首都醫院的專家來了十幾個人緊急會診,經過幾天的檢查,甚至是跟國外的專家交流,這才查出是什麼病。
此事李如意記憶猶新,後來陸續治療過類似的病人。
沒想到大周國也出現了這樣的病人。
程應給王氏檢查之後,朝冷福搖了搖頭,而後道:“小神醫,請。”
冷福長歎一聲,雖然早知是這樣的結果,但還是感慨七夫人紅顏薄命。
李如意把過脈之後,問道:“今年開春剛開始病發時,你有什麼反應?”
冷福替神情倦怠的王氏答道:“惡心、嘔吐、腹泄、咳嗽、耳鳴、吐血。”
“在病發之前,可曾去過什麼特別的地方,收過特別的禮物?”李如意見王氏眉頭緊蹙,看來是想到了什麼,繼續引導問道:“比如奇怪的石頭、奇怪的飾物,你仔細想想,有沒有接觸過奇怪的東西?”
王氏目光一怔,緩緩高高抬起右手,露出已經生有老人斑的手腕,手腕上麵有一隻墨色的手鐲。
這隻手鐲不知是什麼材質,非常獨特,黑的像墨,可是能看到裏麵的紋路,很是神秘。
程應、賀少朝均問道:“這是什麼?”
冷福伸手要去摸手鐲,卻被李如意阻止。
“不要碰它,離它遠些。”李如意板著臉,讓王氏立即把墨鐲摘掉,然後為了證實墨鐲有問題,叫奴仆戴著手套把墨鐲放在水碗裏,然後把水拿去給雞吃,看看雞吃了有什麼反應。
“這個鐲子有毒?”此時王氏已然猜到墨鐲有問題,可是此物是她的夫君鄒七所贈。
除去此鐲,還有一塊材質相似的兔子,大概兩尺高,就擺放在她的臥室。
她屬兔。她的夫君鄒七說花了重金買下墨兔、墨鐲送給她。
她與鄒七成親十幾載,夫妻關係達不到如漆似膠,卻也相敬如賓。
她不敢相信鄒七要害她。
李如意見王氏雙眼含淚,心生憐憫,輕聲答道:“一會兒你就會知道結果。”
在等待的過程中,冷福又帶進來一個鄒家的病人。
病人是個少年,他是庶子鄒四的嫡長子鄒星銳,今年二十一歲,六年前十五歲時在一次野外聚會時醉酒不幸從橋上落河。
當時不巧的是旱季,河水很淺,他的腰部正好撞在河底的石頭上,最開始隻是覺得疼痛,是那種可能忍受的疼痛,吃了一個月的湯藥養好身體,後來與通房行房事,發現精子裏麵帶血,被太醫院的太醫診斷無法生育。
本來鄒星銳有個好姻緣,因為此事跟女方家商議,和平解除婚約,由洪家另一個少年與女方定親。
此時的鄒星銳俊臉臉色蒼白,目光平靜,倒是沒有頹廢之像。
賀少朝特意低聲道:“患者生的是男子病,請王夫人與小神醫去旁邊房間。”
李如意點頭。之前,江青雲就說服她,不要拿自己不當回事,像這回男子病的患者,千萬不要看。不然李如意看到患者的私處,患者以此為由納李如意為妾,怎麼應對?
“小神醫不用走。我帶著這位患者去旁邊房間。”程應總不能在這裏給鄒星銳檢查,所以幹脆把人帶走。
冷福立刻跟了過去。賀少朝卻是留在原地,目光有些閃爍。
一會兒,程應就麵色不悅的回來,身後跟著冷福,而那位鄒星銳則沒有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