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走之前,不忘把剛領到的俸祿交給趙氏。
三十兩銀子放在胸口都要捂熱了。這可是李山一個季度的俸祿,也是他頭一次領俸祿。
本來心情很高興,結果被這事弄得高興不起來。
一個多時辰後,王海就見到許正了。
許正怕王海不識字,來之前特意把狀紙的內容背記了,這就當場背出來。
白紙黑字的狀紙列下王立冬幾條罪狀,最後還有一條狀告王海包庇縱容王立冬淩辱村民。
許正黑著臉道:“限你一日之內給我們家一個說法,不然公堂上見。”
王海腦袋嗡嗡作響,隻是聽狀紙的功夫就急得一身汗,連忙道:“許老弟,你是誤會我了,我天天在外麵忙著都沒回過家,這件事要不是你說,我都不知道。”
“少拿話騙我。明日這個時候,你要是不處置王立冬,我定會去衙門擊鼓鳴冤。”許正要不是看在王海當年收留他和馬氏的份上,早就去打王立冬了。
他按照馬氏的囑咐,故意把狀紙留下,轉身就走了。
王海又氣又急,趕緊把活交待清楚,然後揣著狀紙就急衝衝回村,進了家門,見到豐氏就罵道:“蠢婦,出人命的事,你怎地不告訴我一聲!”
“你說什麼?”
“王立冬差點毀了三狗子的清白,這事差點出人命!”
豐氏一聽是繼子的事,沒好氣道:“我要收麥子要賣豆腐賣皮蛋,哪有功夫找你?族裏沒有人告訴你?”
王海氣得想砸東西,“沒有。你們這些人是怎麼了,要眼睜睜的看著家族名聲毀完才高興?”
豐氏見王海氣得臉上冒青筋,怕把他氣出個好歹來,連忙解釋道:“不是你說了要給四妞找個好親事嗎,我要是告訴你,你處置了王立冬,四妞的親事還怎麼說?”
王海砰的關上大廳的門,吼道:“我不處置王立冬,許家就要告到衙門,到時王立冬被判流放,我當不了裏正,家族名聲盡毀,全家全族都完了,四妞嫁個屁的嫁!”
豐氏嚇得心裏一緊,要是真這樣,王誌高也無法參加科考,王燕估計也嫁不進李家,那就全完了,這下真是想錯了,失聲問道:“許家要告到衙門去,他們不在乎三狗子的名聲了?”
“兔子急了還咬人!”
豐氏大急,“作孽哦。我早就讓你管好王立冬,你不聽,這下好了,他惹上官司,許家要告上衙門。”
“別說這些沒用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海又急又氣,都沒功夫坐下說話,跟豐氏問清楚事情經過,得知大柱子給三狗子出頭與王立冬打架,兩人均受傷,氣得罵道:“王立冬死哪裏去了,讓他滾來見老子!”
“他與大柱子打完架,大柱子傷的有些重,他怕王清明報複,卷著鋪蓋跑了,誰知道他去了哪裏。”
王海老眼陰沉,吼道:“開族會,老子要把他除名!”這是他想了一路的決定。
去年王立冬與曲紅跟外人勾結把王福至坑了騙走火炕方子,那次,王海看在王立冬是親生骨肉的份上,隻是打了他,沒有把他除名。
這回王立冬犯的事一點都不比上回的小,甚至影響更壞。
王海如果再包庇王立冬或是輕罰,許家的狀紙呈上衙門,後果非常嚴重。
十幾年前禮村王族收留逃難的外地人的好名聲會毀於一旦。
王海這個裏正當不了,族長也會當不了。
王立冬會被判刑。王族人會受到牽連,直接受害的就是唯一的讀書人王誌高。
大周律法規定學子的直係親屬犯了案件坐牢,十年不能參加科考。
王燕穿著一襲粉紅色的長裙,進來端著一杯溫熱的湯水,“爹,您喝點水消消氣。”
王燕馬上要及笄了,豐氏也不讓她跟著去賣豆腐,讓她在家裏捂著,把皮膚捂白,隻是她的膚色原本微黑,再捂也白不到哪裏去。
王燕的容貌在農村都算是普通,豐氏怕王燕被李家嫌棄,就扯了顏色鮮亮上好的棉布給她做兩身長裙,讓她穿著顯得明豔些。
王海問道:“你弟弟呢?”
王燕答道:“他跟書院的幾個學子去拜訪老師。”
豐氏揮手讓王燕退下,語氣有些無奈的道:“老頭子,我們的身份擺在那裏,你別怪我們沒告訴你。”
分家之後,豐氏母子三人就沒在王海麵前說過王立冬、王春分的壞話。
倒是王立冬、王春分沒少在王海麵前說豐氏母子的壞話。
王海與原配生的兩個兒子都不爭氣,比他與豐氏生的兒女差遠了。
王海心裏苦悶也無人可說。這就是他先後娶過兩個老婆的壞處。
族會前,李山來了,見麵就跟王海語重心長的道:“王大哥,你們家王立冬把三狗子的名聲全毀了,欺人太甚。王立冬把你這些年積攢名聲都毀掉了。”
李山離開李家時是義憤填膺,在走的過程中想到王家是姻親,冷靜下來,琢磨怎麼跟王海講道理。
“唉,我曉得。我這就開族會把這個混賬東西除名。你放心,我會給許家一個交待。”王海不打算跟李山解釋他也是剛知道這件事。
“三狗子與大柱子的親事都定了,出了這事怕是要毀掉,你說三狗子好好的小女孩,怎麼這樣倒黴?”
“親事不能毀。鄉裏鄉親,抬頭不見低頭見,這要是毀了親事就成了仇家。我會跟大柱子爹娘說。”
“誌高已經考上書院,過幾年就要參加科考,你們族裏可不能有人犯事惹上官司。”李山把王海拉到無人處,肅容道:“我家也是怕你這回心軟又放過王立冬,這才替許家寫了狀紙,讓許家先來找你,讓你知道後果。”
趙氏說的那些重話,李山吞在肚子裏沒跟王海說。
“我曉得。你家寫狀紙這是給我一個警示。長平縣會寫狀紙的人多了,許家不找你家可以找別人家寫狀紙,到時直接告到衙門,後果不堪設想。”
“你忙著掙錢,也得好好管管族裏的人。”李山聽說王族不止王立冬,還有族人借著醉酒調戲婦人,以前王族人窮得叮咚響,這樣的事情少,如今有兩個錢了色膽大了。
豐氏見兩人在院子角落裏說話,看著兩人神色十分嚴肅,王海甚至麵露苦色,心裏擔心李家因為王立冬的事有悔婚不娶王燕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