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瘟疫

蘇焱輕歎一聲,道,“漢中往南,路有餓殍,西北四城足有六十多萬百姓流離失所,將糧草盡數追回便是斷了他們的活路,我實不忍心,一路上賣兒賣女換粥糧求條生路的四處可見,實在可憐,先前的官糧放倉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官員中飽私囊,百姓捉襟見肘,食不果腹已經多日,說到底都怪我,不該從細封或人手裏借來羌兵,害了那麼多百姓。”

“誰也料想不了以後的事情,我們盡力補救便是了。”鍋上冒出滾滾白煙,罌粟揭開鍋蓋,將擀好的麵下入鍋中,出聲道,“我明日傳信給王大哥,讓他在江北籌集糧食,走水路運過來,看能否解燃眉之急。”

“一時之間要籌措那麼多糧草,王大哥想必也會十分為難。”蘇焱聞著鍋中的香味兒,心中的焦躁不安得到了安撫,出聲道,“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操勞,隻要安心待嫁,以及照顧好你肚子裏的咱們孩子就好了。”

罌粟嗔了他一眼,鍋中翻滾著白色的氣泡,見麵條已經煮好,她將碗筷洗刷幹淨,給蘇焱盛了兩大碗湯麵,“快吃吧。”

蘇焱將灶下的火熄滅,見罌粟又忙著刷鍋,他忙出聲阻攔道,“等我吃過以後,鍋碗一起刷。”

“你吃過以後,還要洗澡,我順手把鍋洗了不費什麼功夫的,碗筷待會你吃完後放在灶台上就行,明天早上張嬸他們燒飯的時候再刷。”罌粟道。

於是兩人一個在灶上刷著鍋,一人在灶下吃著熱乎乎的蔥油麵,鼻翼間是木柴燃燒過後的煙火氣息,格外的有生活的味道。

待蘇焱將兩碗熱湯麵吃的幹幹淨淨,罌粟順手又將碗筷給洗刷掉,兩人才回了房間。

張嬸已經備好了熱水,罌粟給蘇焱拿了一身幹淨的換洗衣裳,催促他進隔間洗澡,她本來還想幫蘇焱搓搓澡按按肩,但是被蘇焱紅著臉給拒絕了。

洗完澡後穿著一身白色裏衣出來的蘇焱,長發濕濕的散在背後,罌粟拿起幹淨的巾帕朝蘇焱招了招手,蘇焱乖順的搬了一張凳子,坐在了床邊。

罌粟輕柔的擦拭著蘇焱的頭發,聞著他身上清新的皂莢香氣,覺得格外心曠神怡。

柔軟的手指穿過發間,讓蘇焱舒服得幾乎忍不住眯住眼睛,他朝罌粟的方向靠了靠,待覺得頭發幹得差不多了,便從罌粟的手中抽出巾帕,扔在了隔間的洗漱架上。

而後快步走向床邊,將罌粟擁入了懷中,在她額頭輕輕的落下了一個吻。

罌粟臉上不禁一熱,她和蘇焱已經很久沒有過這麼親密的舉動了。

蘇焱攬著懷中的人兒,他揮手一道勁風襲向桌上的燭台,瞬間整個房間陷入了黑暗之中。

蘇焱在黑暗中爬上了床,牢牢的將罌粟抱入他寬闊的懷中,對著她的唇精準的吻了上去。

長長的一吻結束,寂靜的黑夜中,兩人的喘息聲都有些急促。

一夜貪歡,第二日醒來,罌粟隻覺得手腕酸軟,嘴唇也有些微腫。

蘇焱在試穿了喜服之後,便回了軍營,與夜寧瀾商議糧草的事情。

罌粟一早帶著魏武出了門,在漢城的集市上找人去江北送信,因為戰亂,隻要給錢給口吃的很多活計都有人爭著做,在罌粟給的酬勞不低的情況下很容易就找到了人往江北送信。

為了雙重保險,罌粟又去買了信鴿,給王霸傳消息。

怕他路上也會遇到流民打劫,罌粟特意囑托王霸來的時候一定要多帶人手。

送出消息以後,罌粟便在漢城中逛了起來,想要瞅瞅有沒有什麼商機,現在糧店無疑是最掙錢的行當,雖然糧價已經上漲到極為離譜的價格,但門口仍舊排著長隊。

西北這邊本就貧瘠,糧食產量不高,現在經受戰亂,百姓的日子是真的不好過。

就連城中的富戶都勉強度日,更別提普通人和流失的難民們了。

逛了一個下午,並無任何收獲,罌粟沒想到什麼能掙錢的門路,看著牆邊橫躺著許多衣衫襤褸,氣息奄奄的難民,罌粟也無能為力,她正打算帶著魏武回家,卻發現醫館門口圍了不少人,而且門外躺著的難民不少口吐白沫,臉色灰白。

“又不行了,快把這些屍體搬離咱們醫館!”一個醫館的夥計看著門外口吐白沫的難民,掩住了口鼻,指著其他捂著肚子,麵色痛苦的難民們驅趕道,“沒錢看病的就快滾,別指望死在我們醫館門口,就有人給你們收屍!”

“大爺求求您行行好,讓大夫們給我們開副藥吧!”被驅趕的難民紛紛乞求道,還有幾人跪在了地上,給醫館的夥計磕頭。

“早死早投胎,明明都是窮鬼,還偏偏染上這種惡疾,我們歸仁堂可不是行善施恩的地方,先前我師父善心給你們開藥,可你們也不能全都賴在我們歸仁堂,反正你們吃了藥也是浪費,早晚都是個死,就別浪費我們的藥材了!”那夥計一臉憤憤的道。

一個難民忙跪著爬向夥計,在他的手尚未碰到夥計的褲腳的時候,就被夥計給躲開了,他一臉鐵青的道,“別碰我,你們這病會傳染的知道不知道!”

“大爺,我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我不吃藥,隻求張老先生給我的孩子開副藥,他從前天就開始高熱,今天一直昏迷不醒,他還那麼小,求求您跟張老大夫說一聲,救救他,我來生做牛做馬都不忘記張老大夫的大恩大德。”那人哭著跪在地上哀求道,因為夥計的話,也不敢再用手碰他的腿。

一旁得病的難民也紛紛哭著喊道,“張老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們吧,我們真的不想死啊……”

“快滾,快滾!”那夥計一臉不耐煩的道,“我師父也不是救苦救難的菩薩,你們這是疫症,誰都救不了你們!”

夥計這話一出,整個醫館門外的瞧病的人全都臉色慘白。

罌粟亦是十分震驚,就在這時,又有幾個難民發作起來,口中直冒白沫,因為方才那夥計的話,沒人敢靠近發作的幾人,全都捂著口鼻,躲避開發作的幾人。

不過瞬間功夫,發病的幾人,就停止了呼吸,毫無生機的躺在地上,不再動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