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焱點點頭,漆黑的丹鳳眸子落在罌粟的臉上,玩味的道,“煙是從東海外的異國傳進大慶的,素有‘百兩袋’之稱,因為一袋煙就要花上百兩的雪花銀,隻有權貴才能抽得起,民間少有,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罌粟瞳孔一緊,麵上卻如常,拿出之前快被用爛的借口搪塞,“我曾經遇見過一個遊方道人,他知道很多奇聞異事,遊曆了很多地方,其中就包括東海,他說煙絲再東海是爛大街的玩意兒,可便宜了,也就上京那些人傻錢多的權貴才舍得花百兩抽這個!”
“是嗎?”蘇焱淡笑著,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也不知是信沒信罌粟這個理由。
“那遊方道人去過東海,認得煙草長什麼樣子倒是不奇怪,隻是你又沒去過東海,如何認得煙草?我看你對炒製煙絲的過程也十分熟稔。”
蘇焱彎著嘴角,丹鳳眸子中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一些,深不可見的瞳孔裏閃爍著促狹。
聽到蘇焱還在細問,罌粟挑了挑眉,心下有些不耐煩,小白臉不是早就懷疑她不是沈翠花了嗎?就算知道她不是沈翠花,那又能怎樣?
還能找和尚收了她的魂魄嗎?罌粟不屑的勾了勾唇角,雲台寺香火鼎盛,傳承了兩百年,是大慶極為有名的寺廟,她可不止一次去過那裏了,也沒見哪個老和尚蹦出來說收了她!
說起來,她也很是矛盾呢,無神論了那麼久,忽然魂穿到這個世界,可她還是不相信牛鬼蛇神,如果真的有神魔,那她上輩子殺孽罪重,早該墮入無邊地獄了。
想到這裏,她暗覺好笑,雙手環胸看著蘇焱眯了眯鳳眸,玩味的笑道,“如世子爺說的,我這人就差托生成錢串子了!我一聽老道人說這玩意在大慶那麼值錢,當時就動了心思,特意央著老道人把煙草長什麼樣子給畫了下來,還把炒製煙絲的方法也給記在了心裏,凡是跟銀子有關的,我自然不會放過!”
蘇焱臉上多了一絲無奈,知道她還記著在西北時,他問她要錢還是要命的事,薄唇微微抿起,漆黑幽深的丹鳳眸子中多了一絲認真。
隻聽他溫聲道,“放心,吃不飽穿不暖的窮日子已經過去了,你們以後再也不會過那種苦日子了。”
俊美的臉上是掛著清淺的笑,溫潤的聲音,頗有些像是在說旖旎情話。
罌粟微微一怔,有些詫異的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說出這種話來!
蘇焱被她清亮的眸子盯著,才意識到自己的唐突,以手握拳抵在唇邊,清了清嗓子,解釋道,“虎子昨天晚上跟我說了一些你們在以前那個村子的事情,以後我再也不會打趣你愛銀子了。”
他頗有些鄭重,耳朵尖上悄悄紅了一片,他自己不知,罌粟也沒有瞧見。
罌粟鬆了聳肩,一臉無所謂的道,“事實上,我就是愛錢啊!”她走向了牛車,把蘇常綁的繩子檢查了一遍,又往有空隙的地方塞了塞幹草。
“這樣啊……”蘇焱輕輕的呢喃了一聲,幽深的丹鳳眸子動了動,看來這些年暗中積累財富是一個正確無比的決定呢!
“對了,通州水運那邊,我能打著你的名號來嗎?”如果放出風去,鳳陽船運背後是鎮北侯府的世子爺在撐腰,想來會少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而且擴張的會更加迅速。
“鎮北侯府樹大招風,你若還想以後安穩,打著誰的名號來,就得仔細想想了。”蘇焱俊美的臉上恢複平常清冷的模樣,卻滿含深意的提點道。
罌粟抓著轡繩的手一緊,臉上多了一抹認真,朝蘇焱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罌粟趕著牛車甫一出門,蘇焱跟沈父沈母打了一聲招呼,帶著蘇常,兩人也出門了。
罌粟駕著牛車,一邊趕路一邊思索,蘇焱的話一下子點醒了她。
先前她想著若是抱上鎮北侯府的大腿,讓所有人都知道鳳陽船運背後有人,不是好惹的,會少去很多尋釁滋事。
可是她忽略了極為重要的一點,若是真的放出話去,那麼在旁人眼裏,鳳陽船運就是鎮北侯府的產業,權貴士族勢力交錯,關係複雜,表麵看上去光鮮亮麗,實際上岌岌可危也未可知。
說不準,哪日鎮北侯府就如大廈傾覆,不複存在,鳳陽船運也會受到牽連。
其他的勢力亦然。
何況那些權貴士族不知饜足,真的靠上去,絕對會狠狠刮下鳳陽船運一層皮來。
罌粟看著前方,明明暗暗的鳳眸突然變得堅定,清亮的眼神透出睥睨一切的氣勢來。
她唇角微彎,勾勒出不羈的弧度,坐在牛車上挺直的脊背猶如青竹一般,挺而直。
她罌粟,從來都不倚靠任何人活著!
她從不怕麻煩,隻是嫌煩罷了。
她想通了,鳳陽船運不靠任何人立足,雖然麻煩了一些,可是將來可以避免很多大麻煩,等她站到足夠的高度,自然就不會再有麻煩敢找上門來!
想事情的時間過得特別快,一轉眼就已經到了十裏鎮,罌粟直奔賭坊,剛一停下車,守門的兄弟就瞧見了她,趕緊上前道,“二當家,您來了。”
罌粟點點頭,將牛車的轡繩遞給了他,“趕到後院,找幾個兄弟仔細點卸下來,別磕了碰了。”
“好嘞!”那人笑著應聲,趕著牛車去了賭坊後院。
罌粟進了賭坊,所有兄弟都趕緊跟她打招呼,連在大廳裏賭的正歡的賭徒都忍不住抬頭往罌粟臉上看了看,見她是個女人,都大為驚訝。
有人道,“霸爺啥時候找了個這麼水靈的媳婦?”
看賭坊的人,瞪了那人一眼,道,“胡說什麼呢!那是我們二當家!我們二當家厲害著呢,你說話小心點!”
王元聽到聲音從樓上走了下來,看見罌粟,清雋的臉上多了一抹歡喜,卻又刻意壓著道,“你是來找霸爺的吧?他還在通州呢!”
罌粟點點頭,“我是來送煙絲的,上次那批煙絲太少了,而且趕製的匆忙,味道沒有這一批好。”
罌粟炒製這一批煙絲並未提前知會王元,王元這會聽了心中更加歡喜,想著她多少還是惦記著他去上京的事呢,不然也不會特意趕製出一批煙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