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神秘的黑衣男人，給陳沐西的不是一張電話卡，而是類似儲存卡。可無論是電話卡，還是儲存卡，對陳沐西來說，都沒有任何用處。
因為她根本沒有手機。
韓霽剝奪了她使用任何通訊設備的權利。別墅裏幾乎每個房間都有座機，可每個房間都有傭人值守，就算能僥幸在傭人不在場的情況下使用座機，難保沒有監聽。
她倒是有使用電腦的權利，可隻限於書房，且必須是韓霽在的情況下。
陳沐西把那個半個指甲蓋大小的芯片小心地藏在衣櫃底板下方，用透明膠沾著。每次傭人打掃完房間，她都會關上門，提心吊膽地去察看。
幸運的是，傭人一直沒發現。
當時說要韓霽的美股賬戶，陳沐西其實沒有十足的把握。但韓霽在這件事上說到做到。
生日隔天，韓霽就領著人進了書房，筆電隔空丟過來。還好陳沐西有身手，伸手接住了。不然不是她被砸，就是筆電被摔得稀碎。
“賬號，密碼，都在上麵。”韓霽翹著二郎腿靠在沙發上，看好戲一般地對她說，“看看你進步有多快。”
陳沐西有些興奮，韓霽給她開的賬號隻能說是散戶，而韓霽則可以稱之為當之無愧的玩家。
整個晚上，她緊張地盯著屏幕，最開始筆電架在膝蓋上，後來挪到桌麵上，她就像無比認真的學生，和對待高考的勁頭差不多。
韓霽點了煙，吞雲吐霧間，一麵好笑地看她的反應。
後來實在看陳沐西太認真，他好像也被拉入這種氛圍裏，拖了把椅子過來，坐在陳沐西身邊看她操作。
當天收盤時，韓霽的賬戶近三年來第一次隻出不進。
虧了兩百萬。
對韓霽來說根本不算錢，但屈辱性極強。
陳沐西略顯心虛，合上筆電，看了眼身旁男人的臉色。忽地站起身，大言不慚道：“我剛玩沒多久，水平起起落落很正常。”
第二天，五百萬。
韓霽盯著陳沐西沒說話。
陳沐西咳了一聲，“起步中，過程有點坎坷很正常。”
第三天，六百二十萬。
韓霽把煙頭摁死在煙灰缸裏。
陳沐西覺得，他也許更想捏死她。
“正常，正常……”
陳沐西還是這句話。
第四天，第五天……
整整一周，在陳沐西的英明操作下，隻落不起，韓霽一共虧了三千萬，美金。
陳沐西沒辦法再麵不改色地用“正常”兩個字搪塞過去。她也有點生氣，把筆電重重合上，往對麵一推。
雙手抱臂，一副等待韓霽處置的擺爛姿勢。
“以為你有多聰明。”韓霽沒好氣地責備了一句。
揮揮手，“出去。”
第二天，陳沐西起的有點晚，傭人來叫了兩次，她才無精打采地拉開餐桌邊的椅子坐下。睡衣都沒換，似乎被打擊的不輕。
韓霽抿了一口咖啡，“跟我擺臉色？”
陳沐西沒說話，有氣無力地舉起餐刀。莊園私廚做的火腿三明治和烤鵝肝，愣是被她吃出蒼蠅館子的滋味。
韓霽看不下去，“快點吃。”
“今天有安排嗎？”
陳沐西病怏怏地問。
跟韓霽待的時間久了，她也摸清了他的脾性。硬的不行，必須軟。
她現在這副病入膏肓的樣子，配上虛弱的語氣，不軟才怪。
“你虧的，自己填回來。”
陳沐西眼睛一亮，瞬即心虛，問：“不把賬號收回去？”
她有些浮誇地縮著肩膀，眼皮微垂，目光不敢正視對麵的男人。
韓霽皺眉，不知道她這個樣子是跟誰學的。心裏卻被她那略帶撒嬌、埋怨的語氣，羽毛般撫過。
他一邊用銀匙舀布丁，一邊勾唇，隨意道：“看你表現。”
陳沐西明顯來勁了，一口氣喝完一杯奶。紙巾壓壓嘴角，起身豪邁道：“走吧。”
“曼城和美國有時差，晚上才開盤。”
“先練習！”
陳沐西催促韓霽進書房。
至於怎麼個練習法，則是用書房的電腦下了幾本《如何成為股神》、《操盤手！這本就夠了》之類的暢銷書。
韓霽像看傻子一樣看陳沐西，“我教你的那些都喂進狗肚子了？”
“正統學會了，也要融會偏方。”陳沐西盯著屏幕看得津津有味。
“旁門左道。”韓霽評價，倒也沒不準她看。
反而有時掃過一眼，指出其中謬誤之處。
陳沐西不恥下問，接一句，“那遇到這種情況，應該怎麼做？”
韓霽幾句話點明。
陳沐西不吝誇獎，“妙啊。”
一個上午的時間過去，傭人來請用餐。
陳沐西對沒看完的股神寶典卷不釋手，“不然你先吃，我看完再去。”
韓霽以眼神示意。
陳沐西頗為惋惜地起身，基本是一步三回頭的狀態。
用餐的速度是平時的雙倍，吃完後就往書房跑。
很好詮釋了什麼叫不瘋魔，不成佛。
晚上開盤，陳沐西沒有那麼不像過去一周那樣獨自操盤，買入和拋出之前都會問問韓霽的意思。
韓霽有些不耐，倒也都給出了意見。
收盤時，效果甚著。
除去手續費，淨賺七百多萬。
陳沐西很高興，眼睛涼得像天上的寒星。
韓霽沒說什麼，點了一支煙，隔著煙雲，桃花眼微不可察地彎了彎。
離開書房時，陳沐西又有些悵然。
韓霽看不慣她這一天反複出現的傷痛文學表情，“明天再擺這張臉，不用進餐廳。”
就是不給飯吃的意思。
“哦。”陳沐西沒反駁，蔫蔫地應了聲。
就在韓霽發作之前，她跟上一句，“要是晚上也能看書就好了。”
“……這麼好學。”韓霽憋著火氣揶揄道，“不愧是靠上B大的高材生。”
“還好吧。”陳沐西抬手順了順頭發。
韓霽：“……”
大概是陳沐西演的過於逼真，也或許是韓霽出於對所有物的關照，他竟大方讓陳沐西帶一台筆電回房。
陳沐西屏住呼吸，盡量不讓自己表現的過於興奮，又要適當地綻開笑顏，以示學習真的使她快樂。
謝過韓霽之後，她拎著筆電，邁著和往常一樣不緊不慢的步子，往臥室走。
直到關上門，落了鎖，她才衝到衣櫃邊，非常小心地用指甲尖摳出那枚芯片。